第六章 童寶田的絕活兒(2 / 2)

童寶田雖然不知道讓鄉親們多看幾出戲都有什麼好處,但是他覺得空智這樣的人是見過世麵的,說的話一定差不了,於是他爽直著說到:“好,那咱以後還繼續拉下去,唱下去,等到拉不動的時候再放下!”

釋能一直沒有玩過二胡這東西,饒有興趣地說到:“寶田大哥!要不,你給大家來一段?”

這個提議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讚成,童寶田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到:“那,我就給大家來一段《二泉映月》!好久都沒有摸這東西了,拉得不好,大家多擔待一點了。”童寶田一邊說著,一邊從牆頭上取下了他的二胡,雖然這麼多年他都一直沒有拉過,但是那二胡卻仍然被他擦得幹幹淨淨的。童寶田極其熟練的調著弦,然後拉了幾個音出來。就他這隨意的幾個音符已經讓周圍的幾個人開始有了感覺,都靜靜地等著他的正式表演。

黑洞洞的院子裏很是安靜,隻是聽得見阿秀拉風箱時的“呼~呼”之聲。馮二娘提著大茶壺走了進來,看大家專著的神情,也沒有多說話,隻是給每個人麵前都倒滿了一碗熱騰騰的野山茶,然後就又回廚房去忙了。屋子裏,大家都盯著童寶田那布滿了老繭和裂縫的手指,不敢相信剛才的音符竟然是從這樣的手指頭下麵按出的。熱騰騰的茶水氣在昏黃的燈光下升騰,除了童寶田,其他大大小小的幾個人都把身體往前湊了湊。童寶田呢,當他調完弦後,他似乎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變得格外的自信、投入,一種淒苦的深情浮現在他油桐般的臉上。

終於,低沉而淒涼的音符從童寶田的手指頭下冒了出來,一開始,就把周圍的幾人引入到夜闌人靜、泉清月冷的意境了,那幽幽的胡琴聲,如同一個剛直頑強的盲藝人在吐露、傾訴他坎坷的一生。聲音略微起來,似是那藝人做在井邊沉思過往的事情,流露其心中的感慨之情,而後越來越激昂,情緒更為激動,而琴聲旋律更柔中帶剛,將曲目境界也將傾聽人的情緒帶到了高潮。

琴聲緩緩而落,直至無聲。

空智雖然生平聽過無數次的二胡演奏,其中甚至有衡山大隊隊長“瀟湘雨夜”莫二先生,但是他都認為不如今夜聽到的美妙。童寶田也許不懂什麼情調、旋律,但是他卻學會了把生活融入到音樂裏,他的琴聲裏沒有名、沒有利,有的隻是生活的情感。空智佩服地感歎到:“聲聲猶如鬆風吼,恰似泉水淙淙流!寶田兄弟的二胡拉得真是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精彩的《二泉映月》!”空智忍不住用了點鄉下人聽不懂的讚美語句,但是他的意思大家都是懂的。

眾人紛紛撫掌稱讚,連童寶田自己也覺得納悶,為什麼幾年沒拉這二胡了,現在拉起來得心應手不說,還比以前更好聽了,他哪裏知道他的琴藝正是在這幾年的為家庭、孩子的辛勤生活中升華到另一個境界了,也許空智會明白這點:藝術來源於生活!

聽的人都覺得還不過癮,而童寶田也還感覺手癢,於是他又奏了一首婚慶用的《鳳求凰》,在歡快、喜悅的曲調中,大家都從剛才淒苦的氣氛中擺脫了出來,場麵又開始熱鬧起來了。

“該死的童老漢!一把年紀了,你還拉這樣的調子,真是羞死人了!”

馮二娘端著菜走了進來,那《鳳求凰》的曲子正是當年童寶田追求她的時候拉的。童寶田家境並不好,但是馮二娘就是喜歡他能拉、能唱、人又老實。這刻聽見童寶田又再拉這曲子,心有所感,所以忍不住說了他兩句。

阿明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了他娘左手的那碗回鍋肉。

“好多的肉,多香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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