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柳言早早起來,背著小竹筐,要跟著薑文意和薑文風夫婦上山。
奶娘和阿兄去了,柳言雖尋不到她們的遺體,但是總要立個墳塋祭拜一下。
他跟胡氏提完,胡氏原本想等他身體好利落了再去,但他堅持,便隻好讓薑文意帶他來山上尋個地方,即便回不到家鄉,尋個高處,遠遠望著也是好的。
又擔心她和薑文意不懂,便讓薑文風夫婦跟著一起去了。
“就這兒吧。”薑文意停下腳步,看著麵色發紅氣喘籲籲的小哥兒說道。
“這個地方景色好,南麵視野開闊,四弟選的地方挺好。”薑文風四處看了看。
柳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扶著張氏打量了下四周,隨即點了點頭。
“你選個位置,我和大哥來挖。”薑文風將手裏拎著的竹筐放在地上。
這個竹筐出門時還在柳言背上,但是剛上山就被薑文意黑著臉拎了過去。
柳言覺得薑文意對自己有意見,他總對著自己黑臉。
山路不好走,他沒走幾步就開始跟不上,這一路被張氏扶著,走走停停了好久才上來,但他真不是故意拖後腿的。
柳言緩了緩,在四周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一棵粗壯的槐樹下,“這裏吧。”
薑文風和薑文意便拿了工具過去,開始挖坑。
墳塋裏沒有屍體,也沒有衣冠,柳言身上沒有奶娘的衣物,隻有半截跟阿兄有關的斷簪,但又怕被人挖走,擾了阿兄安眠。
他從竹筐裏拿出自己落水那日穿著的衣裙,用剪刀裁下大小相同的兩塊布。
張氏在一邊看著,直到見到柳言用剪刀在自己手掌破開個口子才驚呼出聲,“言哥兒,你這是幹什麼?”
薑文風和薑文意兄弟倆聞聲同時看了過來,觸目就是小哥兒白皙的掌心一片血色。
薑文意幾步來到柳言麵前,臉色凝重,讓柳言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肩膀。
意識到自己嚇到了麵前的小哥兒,他深吸了口氣,蹲下來時,神色緩和了許多。
小心的拉過柳言受傷的左手,從懷裏拿出一張幹淨的素白手帕。
柳言一時怔住,竟忘記躲開了,直到麵前的人掏出手帕要往他手上纏,才有了反應。
“我是故意的。”柳言一邊說,一邊將手往後躲。
薑文意疑惑的看著他。
柳言眸子暗了暗,低聲解釋道,“我手裏沒有阿娘和兄長的遺物,卻聽過一種方法,用親人的血寫下逝者的姓名與生辰八字,便可招來魂魄,讓之安息。”
薑文意懂了,那親人,便是他自己了。
“我也聽家裏老人提到過,是有這種說法。”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到薑文風身邊的張氏開口說道。
薑文意鬆開了手,不再阻攔。
柳言蘸著自己的血寫好字,薑文意才小心翼翼地給柳言的手包紮。
“小心,別用力,會出血的。”低沉的嗓音裏透出點點溫柔。
柳言紅了耳尖,輕輕的“嗯”了一聲。
薑文意給他包紮好,便去繼續幹活了,隻是手上殘留的溫度,讓他在轉身時,微揚起了唇角。
薑文風與張氏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了然的神色。
兩處墳塋立好,柳言將貢品一一擺好,紅著眼睛,對著墳塋依次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