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心說話是如此,但問題不能這麼想。
就算是渤海人被遷居過來,也隻是打散其原有的生活模式,防止日後這些渤海人東山再起。到時候再將一些臨近渤海國的居民遷居到遼東一代去,給予他們很多的便利和條件,包括免稅和鼓勵開墾荒地的條件,甚至撥給他們最基本的生活物資。如此一來也算是完成對渤海之地的改造,令其徹底成為中原之地。
但被楊瑞這麼一說,韓健倒也對渤海人有些“心慈手軟”起來。
“就算是渤海人朝三暮四,可也是渤海皇室和權貴之錯,普通百姓何錯之有?你將人妻離子散,若是其聯合作亂,還不是要平添亂事?”韓健道。
楊瑞瞪了韓健一眼,放下戰報有些怨惱之色道:“那你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好了。我這個當帝王的,反正在你麵前也沒什麼說話的權力。不過提醒你,這些渤海人終究非中原之民,其心有蠻夷之心,你未將其拆散而打亂,將來禍事或也不少。”
韓健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
……
才過了四五日,渤海國那邊便有些坐不住了。
韓健從前方得知,渤海國已經接連幾次向鮮卑人求援,可鮮卑人正忙著打北川城,根本無暇抽身去援救渤海國。
渤海國逼於無奈,幹脆派出使節,繞過蘇廷夏所部,直接往洛陽來,向洛陽朝廷來“求饒”。
說是求饒而不是求救,是因為這次出兵攻打渤海國的正是魏朝。雖然是北王府而不是魏朝朝廷,但在渤海人看來,這二者也沒什麼區別。
渤海人要跳過蘇廷夏,是因為蘇廷夏在渤海國人眼中便是惡魔一樣的存在。燒殺搶掠,連一些孩子和嬰孩都不放過,就算一些渤海國的部族和城池是主動獻降,也還是要落得被遷離其地的苦況。遷離也就遷離了,連最基本的口糧都不給,一路上這些渤海人都隻是吃野草啃樹皮為生,而糧食都被蘇廷夏所部侵奪了去,然後充作軍需。
後麵渤海人見到蘇廷夏的軍隊,不是出兵迎擊,也不是一味防守抵抗,更不敢投降。簡直到了聞風而逃的地步,隻要聽說蘇廷夏的軍隊殺過來的,整個城池的軍民都撤走,而後撤的方向也是渤海國的都城,甚至是更北的方向。那些地方在臨近秋冬季節,根本就是苦寒之地,人煙稀少。
到七月底,韓健確信了這消息的真實性。渤海國那邊的確是派出了使節,而且已經快到洛陽城來。
而這時候的鮮卑人,卻也暫時放緩了對北川城的進攻,因為這時候鮮卑人也感覺到來自後方的壓力。
渤海國兵敗如山倒,連鮮卑人都覺出他們已經不可能再抵抗多久。這種情況下要是再不管的話,下一個遭受到襲擊的必然是鮮卑人自己。
鮮卑人南下,是不用顧後的。這也是鮮卑人的傳統。
因為鮮卑人沒什麼後方陣地,隻要是派兵出來,將妻兒老小找個草原安置起來,也不怕中原人繞後。一個進攻,一個防守,這也是一成不變的定規。
但這次情況很不同,鮮卑人第一次感覺到來自後方的壓力。這後方壓力一大,鮮卑人的權貴第一個不幹,因為他們在後方的特權甚多,而且有很多權貴是不用親自上前線作戰的。
另外就是軍心不穩,鮮卑人畢竟也有妻兒老小,也不可能在作戰的時候將妻兒老小帶在身邊。加上鮮卑人不懂得什麼叫軍情管製,後方有什麼消息,都是能第一時間流傳到全軍,以至於全軍上下都知道後方有危險。
本來說是一鼓作氣拿下北川城,也就能顧後,這也是建立在渤海人能堅持一段時間,等到鮮卑人去援救的前提之下。可現在渤海人自顧不暇,根本是不敢與蘇廷夏所部正麵抗衡,鮮卑人又沒拿下北川城,一來二去的,鮮卑人中提出撤兵的人越來越多。
因為在大多數的鮮卑人看來,這次南下的目的就是為了劫掠。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再去拿下一座毫無意義的北川城,死傷那麼多人是很虧本的買賣。
在韓健得知鮮卑人那邊有撤兵之意後,大概也與之前所估量的差不多。
不過韓健也不能讓鮮卑人輕鬆回援,因為這會陷蘇廷夏所部於重圍之中。到時候蘇廷夏所部可能會全軍覆滅。
若是如此,鮮卑人再趁機南下,洛陽和北川城可能都會不保。
韓健幾天時間裏,也在籌謀著事情,計算著事情各種可能性。
韓健本來派蘇廷夏是去牽製渤海人的兵馬,給林詹所部與鮮卑人決戰的機會。現在看來完全是他想簡單了,蘇廷夏根本就是一頭戰場上的怪獸,一旦出兵就沒有收手的意思。當初出兵北王府,便是節節勝利沒有節製,現在打渤海人,更是無所忌憚,有種顧前不顧後的感覺。
這要是換了別的時候,韓健高興還來不及,這樣氣勢如虹的指揮官去哪找?可現在碰上蘇廷夏這樣的將領,他隻有頭疼的份。現在蘇廷夏所部已經是孤軍深入,就是派林詹帶兵馬去援救,一兩個月內也是接應不上。何況鮮卑人已經將援救的路給堵上,可說是蘇廷夏沒有退路,隻能是一路戰到底。
韓健心想,要是自己是鮮卑人,那還管什麼後路,幹脆繞過北川城南下,直接來奇襲洛陽。這麼更穩妥。
因為鮮卑人兵馬強橫,隻要是能擊垮林詹所部,渡過黃河之後也說是一馬平川,沒任何人能阻礙鮮卑人稱霸中原的野心。可鮮卑人雖然強悍,卻缺少這樣的遠見卓識和魄力,到這時候倒有些小富即安的心態,有了戰果便想著撤退。
韓健心中巴不得鮮卑人撤退,因為這樣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收服北川和之前為鮮卑人所占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