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出來擺攤了?好久沒見您了。”
“哎呦,可不是嘛,前些陣子回老家了,家裏老人身體不太好,現在才回來……”
滿頭灰發的劉叔撓撓頭,咧嘴一下,流出幾顆銀燦燦的牙齒。
“劉叔,我能買您兩根黃瓜不?”
“喏,在筐裏呢,自己拿吧,兩根黃瓜直接拿走,跟叔別談錢,你劉叔我就喜歡你這孩子!”
兩個黃瓜拿回去拍一下做涼拌菜,肯定夠吃了。
此時花夏正尋思著,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您的主治醫生正在猥褻屍體……)
聽到熟悉的鈴聲,花夏看了眼來電提示,手機上僅僅顯示短短的兩個字——老白。
“喂,花子,給我帶兩斤豬頭肉,再買兩瓶啤酒,記住一定要冰的……”
“我沒有錢,豬頭肉十六一斤呢。”
“唉,我轉給你,別忘了!”
掛掉電話,花夏停下剛要拿黃瓜的手,朝劉叔咧嘴一笑:“哎劉叔,豬頭肉是十四一斤對吧?給我來兩斤,順便再給我拿兩根黃瓜。”
劉叔熟練地切好肉裝袋,又順手將黃瓜拍碎拌了一下:“二十八給二十五就行了,黃瓜送你了!”
花夏低頭看了看手機餘額——三千三百四十九塊八,買完東西還能剩三千三百多塊……
思索片刻,花夏笑道:“不用了,劉叔,我給你三十吧!”
“也行也行。”
劉大叔笑眯眯地目送著拿著小菜的花夏離開,隨後又一個學生來到推車前。
“大叔,豬頭肉怎麼賣?”
“十六一斤!”
“那麼貴?不是十四嗎?”
“黃瓜漲價了嘛!”
“但我買的是豬肉啊!”
“黃瓜漲價我也想吃黃瓜嘛,豬肉也就得漲價了嘛。”
“還怪有道理的咧……”
……
破敗不堪。
無論是第幾次回家還是第幾次看到這間小屋子,花夏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個成語。
肮髒的馬路,從下水道裏溢出來的地溝油和汙水,管道上布滿的點點斑痕,唯一能照亮這裏的應該隻有放在牆壁上的小黃花,以及天空中不斷盤旋的白鴿。
他掏出鑰匙,開門時,還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手,讓它盡量不碰到牆上那些肮髒的汙漬。
出人意料的是,屋內的景象與屋外可以說是天差地別,整個房間被他收拾地幹幹淨淨,屋內的陳設給人一股很舒服的感覺,但這並不是家。
花夏把手中的菜放到桌子上,走到廚房,看到了正在蒸米飯的電飯煲還在處於保溫狀態。
“回來了?”
“嗯。”
說話的中年男子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等了很久。
他的衣衫不太整齊,頭發淩亂,神情憔悴,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裏,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無奈與不甘,兩隻青筋暴露的手不時揉了揉兩隻布滿黑眼圈的眼睛。
“我也真的是服了,我們醫院有個醫生的老婆不是行政人員嘛,騎車把腿摔折了,我開救護車去接的,那女的知道是我死活不上車,最後自己打車去了醫院,不知道她圖什麼?”
花夏聽到這句話頓了頓:“醫院四台車,就你拉一個死一個,你拉的不過兩天就得蹬腿,這個月裏死的人好像都是你拉的吧?”
“不能這麼說啊,憑什麼別人拉的沒事,我拉一個死一個,肯定是我的車的問題……”
“那個……你上次是不是和人換了個車組開其他的車拉了一個,聽說剛上車那個人還中氣十足,好像最後因為心包梗塞沒了吧?”
在花夏說完這句話後,整個屋子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
“先吃飯吧。”
最後還是中年男子率先打破了僵局。
花夏順勢看向他,這個叫白閆惜的男子比一開始過來討債的時候似乎老了很多。
“兒子,好久不見……”
白閆惜雙頰微紅,嘴裏吐著酒氣,雙手開始摟著花夏脖子。
正在幹飯的花夏身軀微微一顫,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目光有些呆滯地轉頭對上白閆惜的眼睛——好重的酒氣!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將說完這句話已經昏昏沉沉的白閆惜扶到了床上。
回到自己房間,花夏關上了房門,他沒有開燈。
此時已是深夜,點點星光灑落在書桌上,窗外一片燈火通明,璀璨的燈光和閃爍的霓虹互相映襯,顯得更加絢爛。
不過此時外麵的世界已經與花夏沒有任何關係,他早早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拿起手機,緩緩點開了聊天軟件。
默默地看著手機聊天屏上發來的一句——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