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最後一次(1 / 2)

天還蒙蒙亮時,丘律師家的座機電話響了,他在臥室裏走出來接聽,沒戴眼鏡,手掌搓了下臉。

"丘律師!"是湯夫人的聲音,清晰,鎮定,"我需要你的幫助……"

幾分鍾後,丘律師放下電話,沉思良久,看了眼牆上時鍾,便輕輕打開女兒的房間,床頭燈亮著,幾本漫畫書擱在床邊,女兒睡得很沉,他又輕輕關門。

丘律師做了兩份早餐,吃完了一份,另一份擱在飯桌上,收拾好自己便提著公事包上班了。

10月初秋涼,天空清藍,日出染橙了東邊。他開著半舊小車,電台播著早間音樂,今天將會是忙碌的一天,丘律師心想,神色沒有半點輕鬆。

辦公室裏有阿姨正在打掃衛生,走廊黑白瓷磚帶著水跡,丘律師是第一個到律師所的,他放下公事包,第一時間用鑰匙打開文檔室,再用密碼開了保險櫃,翻了一下找出一份文件,他推了推眼鏡框,輕歎。

湯正去世3年,這份遺囑他去年又翻過一次,終於這回,要再次仔細整理出來,向市政府相關部門提交了。

他想起之前接到女兒的電話,"爸爸,我被威脅了,又是去年的那位高手姐姐……"

"她說是時候把‘文件’提交了,還需要你3天之內把‘賬戶’轉名。"

"就這樣,爸爸……姐姐請我吃麥當勞,我不回家吃晚飯嘍!"

14歲的女兒語氣帶點輕快,完全沒有被"威脅"的怯懦感,對於湯一"重施故伎",他深感無奈,同時也有些心酸。

丘律師下意識扶額,太陽穴跳著疼,要來的終究要來,他知道湯一不會對自己女兒下手,可湯夫人就未必了,慶幸的是她患有疾病,這一對非親生母女,真夠折騰人,也折騰自己。

湯一睡得不安穩,渾噩中斷斷續續做夢。昨晚晚宴結束後,蘇立趕來匆匆交待了兩句,便讓人直接送她回了小公寓。臨走前,湯一對小麥拋了個眼色,對方卻聳了下肩,她心感不妙,蘇立命人把她關在艙房裏,是為了不讓她知道一些什麼,又或者不想她"插手"什麼,她想到張東的話,想到林義。

北口岸邊的小樹林裏,有一棵多年的梧桐樹,湯一看過陽光下,茂盛的一片片金黃燦燦,宋丙在樹下教過她練功。她第一次在夜色中看梧桐樹黑漆樣子,肩上扛著宋丙屍體,林義提著油燈在前邊,兩人用鏟子挖坑,將屍體抬進去,掩土。

林義始終沒有哭出聲音,雖然淚水滴落在泥土裏,湯一看著她赤腳上的泥跡,再仔細看她隱了一邊的臉,真的沒有一處跟森先生長得像。

兩人默默翻找著船艙裏的物品,湯一想找森先生之前一直抄抄寫寫的小本子,卻發現了兩張黑白照片,一張是3個年輕男子合照,另一張是個倚在船尾舺板上的女孩。

"這是你母親嗎?"湯一舉起照片問。

"嗯,她叫阿森。"林義對著幾件疊得整齊的衣服看,抬手觸摸,掏裏邊口袋。

湯一這才回想起,"阿森……"

"難怪他給自己取名叫‘森先生’。"

半小時後,林義站在船尾,將油燈扔進船艙,火苗躥升一下燒起來,她轉身走到沙灘,將煤氣罐擱在石道邊上,發現上邊一串數字,她看完,用手掌心擦拭到模糊。

"你舅舅已抵達洛杉磯陪著阿森,你該放下執念與貪欲,回歸親人身邊。"

湯一捏著照片,隔幾米看著火勢迅速凶猛,海麵倒映著紅火,濃煙滾成一串,被海風吹散,她漸漸麵無表情,淚跡風幹。

"我原本想最後利用他一把。"林義對著火光說,語調被風吹落,仿佛顫巍巍。

"讓他引張東見麵,用他這十幾年以身試藥寫下的藥方,給張臣的藥方,而我去偷‘煙火’,再連夜出國,萬一發生什麼,張東也隻會認定與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