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碗 春宵一刻值千金(1 / 3)

日本的國號,據考究應該是唐代時才確立的,但終究為何定國號為“日本”,眾說紛紜。最早可以追溯到七世紀日本聖德太子致大隋天子的國書中,對日本天皇自稱為“東天皇”,稱中華皇帝為“西皇帝”。唐代,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日本入侵新羅被唐軍擊敗後,仰慕中原文明,時常派出遣唐使入唐。據《史記》記載,“日本”國號是在八世紀初粟田真人入唐時,由女皇武則天親自授予的。從此以後,三島倭奴以“日本”為國號。

五代中原紛爭,日本與中國的聯係日趨減少,大宋立國後。也鮮有日本使臣登陸中原,如今與高麗,同時派遣使臣來朝,大宋皇帝授命右仆射王鈺給予接待。靖康元年年末,大宋右仆射王鈺,於鴻臚寺接見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

當王鈺帶著眾屬官到達鴻臚寺時,川端君麻呂未到,王鈺一怒,正準備拂袖而去。吳用勸阻,稱兩國往來,當彰顯中華禮議之邦的風範,不可意氣用事。王鈺這才耐著性子,在鴻臚寺禮廳之上坐等。

“先生,你對日本國的印象如何?”一等不來,二等不到,王鈺索性與眾官閑聊起來。

吳用聞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海外小國,尚未開化,其文化,政體,多習自中原。唐時中華天子賜國號為‘日本’,一直沿用至今。下官聽聞,倭人身材矮小,生性愚鈍,不值一提。”吳用的話,可以看作代表了大宋的文人,在這些文人眼中,日本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海外小國,也就更談不上對中原形成什麼威脅。

王鈺聽罷,冷笑一聲,不予置評。門人報道,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到。禮廳內眾官禁聲,王鈺端坐於案前。隻見禮廳外,一個頭戴高冠,身著異服的矮小男子昂首踏入鴻臚寺禮廳之中。約莫四十左右,麵白無須,一雙小眼四處張望。

到禮廳中立定,見堂上高坐於一位少年宋官,遂躬身行禮道:“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見過大宋丞相。”他的漢語說得很標準,完全聽不出來是異邦之人。按禮製,番邦使臣朝見中原,見上官需行跪拜之禮。此人,行不見下跪,言不稱叩見,實屬無禮。

“拜見上官,為何不跪?”王鈺這會還耐得住性子,語氣也還算客氣。

川端君麻呂聽王鈺問起,不慌不忙,從容答道:“昔日唐時,日本為中原屬國,然如今兩國平等,本使此次入宋,是為向大宋皇帝遞交我天皇陛下的國書,因此不跪。”

王鈺本有心為難他,但想到這是“外交事務”,不能由著性子來。況且在大宋地盤上為難日本國使節,也算不得什麼本事,遂問道:“國書在哪兒?”川端君麻呂從懷中掏出國書呈上,鴻臚寺官員上前接過,送到王鈺案上。

日本國官方所用文字,皆為漢字,沒有自己的正式文字。王鈺拿起日本國書,剛翻到頭一頁便皺起了眉頭,日本國東天皇致大宋西皇帝。我國曆來處於東方,怎麼稱大宋皇帝為西皇帝?

再往下看,王鈺卻看得糊塗了,這官方正式的行文,當然不比王鈺平時所說的市井白話,晦澀難懂。隻得合上日本國書,向川端君麻呂問道:“本官聽說,大宋商賈在海上行商,時常遭遇日本盜匪的搶劫,不知道你怎麼解釋?”

“本使來時,曾詢問過此事,應當是民間不法之徒所為。天皇陛下此次派遣本使入宋,就是為商議此事。貴我兩國,當同心協力,解決海上的爭端。”這句倒像是人話,王鈺聽後,點了點頭。

還沒來得及回話,又聽日本使臣說道:“我國的意思,以後大宋商賈海上行商,若經日本海疆,由我國提供保護。若此次貴我兩國能達成約定,本使回國後,當上奏天皇陛下,派遣水師征剿海賊,以保大宋商賈平安。”

這句更像人話了,王鈺一直拉長的臉色,稍微緩和:“嗯,理當如此。”然而川端君麻呂下一句話,就聽得王鈺怒火中燒了。

“大宋可仿遼金例,向我國贈予歲幣,作為日本水師剿賊的軍資。”

王鈺一掌重擊,拍在案上,震得文房四寶彈跳不已:“歲幣?日本也想要歲幣!”

日本使臣見王鈺發怒,臉色稍變,便轉眼即神色如常,回答道:“為保大宋海商利益,我國希望大宋能從長計議。貴國贈予歲幣,我國充作軍資,合情合理……”

“閉嘴!我大宋海商,自有大宋水師提供保護,誰要你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回去告訴你們倭皇,懂事的,趁早管管自己的子民。要不然,等我大宋水師出征,殺個片甲不留!”王鈺怒不可遏,就在那鴻臚寺禮廳之上,破口大罵。

吳用等人,雖也惱怒日本使臣無禮,但見王鈺如此模樣,也吃了一驚,趕緊勸道:“寶相,不消為這等小事動怒,注意場合。”

“什麼鳥場合!原來遼國要歲幣,西夏要歲幣,金國也要歲幣,現在連日本這等小國也向我大宋討要歲幣!我們難道是他媽的冤大頭,誰都可以伸手要錢?老子有錢用去練兵,用去治水,用去利民,就是不給狗日……”王鈺怒氣衝天,一時失去理智,早忘記自己身在大宋。

吳用越聽越不對勁,慌忙勸住王鈺:“相爺,今日接見到此為止吧。”王鈺怒哼一聲,從堂上下來,狠狠盯了臉色驚愕的川端君麻呂一眼,拂袖而去。

寶國公府內,王鈺一連摔了兩個茶杯,一個花瓶,一個香爐。嚇得堂上的丫頭仆人一個個離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他,因為他們還沒來沒有看到寶國公發這麼大的火。下人慌忙去通告了耶律南仙。

當耶律南仙趕到時,寶國公府的大廳上,已經一片狼籍。

摒退下人,耶律南仙走到王鈺身邊,隻見他手裏握著一個細瓷小杯,手背上青筋直冒。正要說話時,忽聽一聲脆響,王鈺手中小杯,竟被生生捏碎,瓷片劃破皮膚,鮮血頓時湧了出來,而王鈺似乎還未察覺。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什麼事發這麼大的火?”耶律南仙一陣心疼,趕緊掏出手帕,扳開王鈺右手,替他包紮起來。

“操他媽的,弱國無外交,弱國無外交!”王鈺漲得滿臉通紅,胸口起伏不止,顯然已經怒極難控。

耶律南仙聽他這麼一說,一邊包紮,一邊問道:“難道是因為高麗日本兩國的事情?”

王鈺稍微舒緩了一口氣,皺頭眉頭說道:“剛才在鴻臚寺接見日本國使臣,你猜他說什麼?他說以後大宋商賈在海上行商,由日本水師提供保護,要我們向給他們贈送歲幣,這不是明目張膽的討要保護費嗎?原來遼國勢大,現在金國崛起,給他們送歲幣,就已經夠屈辱了,現在連日本這種彈丸小國,也敢向我大宋討要歲幣,窩囊,真他媽窩囊!”

耶律南仙見王鈺今天一反常態,心裏生疑。王鈺自從掌管幽雲十六州後,脾氣已經漸漸收斂,凡事都謀劃周密,韜光養晦,怎麼現在為了一個小小的日本國,就動這麼大的肝火?她哪裏知道,王鈺以前生活的那個時代,像他這種年紀的少年,對日本這個國家從來沒有好感。那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那南京城裏三十萬同胞的性命,那臭名昭著的曆史教科書,還有那供奉著罪惡滔天日本戰犯的靖國神社,這一切的一切,都將中日友好的童話擊得粉碎。

王鈺雖然來到大宋,可這些事情他並沒有忘記。現在,連吳用口中“尚未開化,生性愚鈍”的日本國也敢公開向大宋討要保護費,這跟明搶有什麼分別?也怪不得他方寸大亂,失去理智了。

“你不會懂的,日本這個國家……”王鈺長長呼出一口氣,閉眼搖頭道。

耶律南仙在王鈺身旁坐下,靜靜的看著他。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海外倭國如此痛恨,但眼下大宋的主力精力,還是應該放在金國身上。如今高麗日本兩國同時來朝,應該好言撫慰,不叫其生出異心,否則幾麵受敵,大宋的處境可就堪憂了。

還沒說話,王鈺已經搶先道:“你不用勸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錯,現在主要的敵人是金國。高麗日本,都不與大宋接壤,幾乎構不成直接威脅。但海外貿易,又是我一步重要的棋,唉,罷了,權且忍一忍吧。”

耶律南仙聽完,卻笑了,這個男人可真是奇怪。先前怒火衝天,讓人以為他已經六神無主,失了方寸,還不等人勸他,又清醒過來。

“南仙啊。”

“嗯?”耶律南仙正怔怔的望著王鈺出神,突然見他滿臉堆笑,似乎換了一個似的。

“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王鈺的舉止,讓耶律南仙一頭霧水。自從隨了他之後,雖然一直對自己很好,但像現在這樣拘禮,倒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想說什麼?”耶律南仙笑顏如花,隻有在王鈺麵前,她才能笑得這樣開懷。

王鈺作事雷厲風行,從來不拖泥帶水,可現在卻像小女兒家一樣,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幾次話到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在耶律南仙的一再追問下,他才如實相告:“前些日子,陛下召我進宮,談到我的婚事。”

耶律南仙似乎不為所動,漫不經心的理著衣袖道:“哦?你要娶那位素顏姑娘?”

“你怎麼知道?!”王鈺兩眼一瞪,奇怪的問道。

“你現在是宰相,大宋皇帝自然不可能再讓你娶那什麼郡主,為了推動你與童貫結成一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娶他的女兒。恭喜小王相爺了。”耶律南仙雖然仍舊笑著,可這話聽在王鈺耳朵裏,卻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