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回:下克上(1 / 3)

同日:戌時、躑躅崎館、小山田信茂宅邸

“三天,可供我們實施計劃的時間,僅僅剩下三天的三十六個時辰!這期限一到,我們永遠不會再有什麼機會動手了。”

小山田信茂神情凝重,嚴厲的目光,分別投向盤膝坐在身前的木曾義昌和穴山信君二人,聲音卻壓得極低極低。雖說是在自己的宅邸裏,房間外的庭院裏,又全都是自己的心腹親信,但要在主君的眼皮低下商量如此重大隱秘的事情,他仍然不能不覺得缺乏安全感。

“不止吧?光是從這裏把消息傳到駿府就需要一天,再說武田少納言並不是一個人,他還帶著五百名士兵。山路隘口又不好走,即使全力趕路,至少也需要三、四天以上才能到古府中,那麼全程就有五天,對不對?”木曾義昌顯得有些神不守舍,一麵說話,一麵不時地往禁閉的紙門外望去,似乎生怕隨時被什麼人闖進來撞見他們的秘密一樣。

“可是勝賴已經開始下令召集足輕了。三天之內,會有四、五千名士兵被召集到古府中,以後還將陸續增加。五天以後武田少納言一到達躑躅崎館,我們就根本什麼也不能再做,無疑時間上是很倉促,可是箭在弦上,這時候再想收手也不可能了!否則的話,我等圖謀必然要敗露,那後果……”穴山信君陰沉著臉,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後果會怎麼樣,實在已經是不言而喻之事。

“所以說兵貴神速,假如已經下定了決心的話,行動就一定要快!”小山田信茂肅然道:“其他方麵倒應該不成問題。躑躅崎館沒什麼防禦性工事,何況勝賴對我們又毫無防備。措手不及之下,一旦驟然發難,成功的機會至少有七、八成。幸好這次動身之前,我已經在郡內領下達秘密總動員令,隨時做好一切準備。後天酉時之前,大概就可以有七百名士兵到達,你們又怎麼樣?”

“木曾穀距離古府中太遠,兩天之內,頂多隻能有三百人趕到。要是再多的話,就必須要急行軍,那樣會大量消耗體力,來了也幫不上忙的。”木曾義昌歎了口氣,顯然對於自己手中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掌握更多可用的士兵而感到遺憾。

穴山信君微微頜首,道:“我的河內領同樣準備完畢了。大約也是七百名士兵左右,差不多也是後晚酉時左右到。而且,還有鐵炮一百挺。”

“那麼,就是一千七百人,躑躅崎館內的小姓加上守備,頂多不過二、三百而已,足夠用了。”小山田信茂點點頭,起身走到房間的一個角落,從抽屜中抽出一大張紙,打開平鋪在塌塌米上,三人湊上去圍觀,正是躑躅崎館的構造平麵圖。其中,勝賴居所、竹王丸居所、武器庫、黃金儲藏庫、各主要出入口等重要地方,都用朱筆畫上了紅色圓圈。

“後天晚上三更時分,我們三家的士兵在躑躅崎館以北半裏集合。休息半個時辰後出發。四更時候,把躑躅崎館包圍起來一齊動手。穴山大人,你分出三百名士兵,去占領武器庫和黃金儲藏庫,剩下的四百人和鐵炮隊堵住禦館前後左右所有大門和側門,一隻蚊子也不能放任出入!

木曾大人,你也把三百兵力一分為二,二百士兵去將高阪彈正、真田安房守、逍遙軒殿、一條右衛門、仁科薩摩守他們拘禁起來監視,如有反抗,不妨就幹脆殺了免除後患。剩餘的一百兵力則直接去找竹王丸殿下,務必要把他牢牢掌握在我們手心。”小山田信茂手指在地圖上不斷移動,向木曾義昌和穴山信君分別指派任務。歇了口氣,抬頭道:“兩位都請記住,隻要把竹王丸殿下抓在手中,就掌握了大義名分,我們這次的行動就不是謀反。木曾大人,拜托你了。”

“放心,這個大家都清楚得很。我會親自帶士兵去找竹王丸殿的。”木曾一拍胸膛,信誓旦旦作下了保證。小山田信茂“嗯”了一聲,視線隨即回到地圖之上,繼續道:“我自己會率領七百士兵去勝賴居所,要他交出信符印章,簽署退隱讓渡狀。一切順利的話,這個武田家,就是我們三人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哈~~~~”

穴山信君隨著小山田信茂幹笑幾聲,又道:“可是武田少納言方麵怎麼辦?五天之後他就到躑躅崎館了。屆時他看見這裏的樣子,發作起來的話……”

小山田信茂眯起眼睛,冷冷笑道:“哼!就算年輕時是和信虎公一起並稱熊虎的猛將也好,畢竟他如今都快七十歲了。我就不信,一名大半個身子都已經躺進了棺材的糟老頭子,能奈何得了我們什麼!他帶來的人馬不過五百,隻要手上有了信符印章,五天內聚集到躑躅崎館的士兵,我們都能任意指揮。五千對五百,哪怕他是九郎判官義經再生,也照樣難逃一死!”

“那麼得手前後的這幾天務必要注意嚴密封鎖消息,否則的話可大事不妙。聽信堯說,他帶到駿河灣的船隊上至少有七、八千人,加上駿府城的兵力,還有信濃海津、小諸和西上野方麵,假如都一齊鬧了起來,我們三人可無論如何應付不了。”木曾義昌語聲鄭重,臉上肌肉微微顫抖。小山田信茂話雖然說得篤定,但想起自小聽過的,關於武田信熊當年種種不可思議的勇猛傳說,畢竟還是不能心中無憂。

“木曾殿所憂慮者極是。兵法有雲:未慮勝,先慮敗。凡事預留一條後路,可以有備無患。雖說有十比一的優勢,不過,既然是少納言信熊殿手下訓練出來的士兵,我看……”穴山信君頓了頓,似在猶豫該如何措詞。片刻,方才沉聲繼續道:“若要萬無一失,可以同時派譴亂波去和美濃方麵進行聯絡。即使有意外,也可以在外有個接應。”

“不行!大事未定之前就貿然聯絡信長,就是完全的犯上作亂,陰謀叛亂!以信長一向的喜惡而論,會不會發兵來支援已經難說,即使有援兵,事後他反而有可能命令我等三人切腹!”小山田信茂厲聲低喝,拒絕了穴山信君的建議,隨即又放軟口氣,道:“不必擔心,成事雖在天,謀事卻在人。隻要預先籌劃得當,我們根本找不到失敗的理由。屆時我們在禦館入口處埋伏好鐵炮隊,信熊一踏進來,就進行齊射,把他打成千瘡百孔的馬蜂窩。蛇無頭不行,他手下那些畢竟是外來人,做不出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