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心很累,身體很痛很汙濁,感官裏溢滿了委屈,侮辱,疼痛。
她將臉一點點沒入水裏,任由那些水流從唇鼻間洶湧肆意地流進自己的身體裏。
任由那種慢慢窒息的感覺淹沒自己。
恍惚間,蔣悅然聽到外麵傳來開門聲。
蔣婕走到何明榮麵前,一邊替他拿拖鞋,一邊說,“悅然來了。”
何明榮眼中寫滿狐疑,看了眼緊閉的浴室門,壓低了聲音,“你怎麼還帶悅然來我們家?白沫先之前對我們的警告還不夠嗎?”
蔣婕拉著他走進臥室,打開了電腦,將裏麵的視頻放給何明榮看,“我查過,這個叫彭青的男孩,是白沫先弄來榮城的。”
何明榮問妻子,“你想幹嘛?”
“這個彭青來路不明,白沫先忽然將他弄來榮城,還刻意地保護著,誰知道他會不會是白沫先跟別的女人在外麵生的私生子?”
何明榮輕輕點頭,“白錦恒成了這副光景,蔣梨絕對不可能容忍白沫先在外麵居然還有一個兒子。”
顧眉生在榮大的圖書館裏重新趕製了一份作業,離開時早已經月上樹梢的時間了。
她沒有去皇廷酒店找彭青,而是直接坐著車回到了秋波弄。
一路上,秦年數次提醒她,“眉生,後麵有輛車一直在跟著咱們。”
顧眉生不覺得奇怪,“沒關係,讓她跟著吧。”
米恩跟著顧眉生一路回到秋波弄。她皺著眉看著顧眉生走進去,輕輕地咬著唇,如果再找不到彭青,她就瞞不住白沫先了。
她坐在車子裏,左思右想,終究還是撥通了白沫先的電話,“白先生,彭青不見了。”
*
顧眉生回到家洗過澡,先去了趟張小曼那裏。
水上居裏燈光幽暗,張小曼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本已經舊得泛黃的畫冊,看得極專注。
顧眉生推門輕聲走進去,身上的冷冽氣息被月色悄無聲息地收盡了。臉上的笑容,帶著極自然的暖。
“媽媽。”
張小曼抬頭看到女兒,笑著道,“回來了?吃過晚飯了嗎?”
“嗯。”顧眉生走到她身邊坐下,看了眼張小曼手裏的畫冊,“你在看什麼呢?”
張小曼將手裏的畫冊攤開,“最近時間有些多,我正想著重新將荒廢許久的工筆畫再撿起來練一練呢。”
顧眉生翻開著畫冊,隨口問道,“您打算畫什麼?”
張小曼說,“九梅圖。”
顧眉生抬起頭,望著張小曼燈火下顯得格外寂寥的麵容。人們總是容易忽略身邊真正關心在意的家人。
顧眉生每日與張小曼朝夕相對,她一直以為母親就是言辭寡淡,麵目清淺的女子。
可是最近她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一些過去自己不曾了解過的張小曼。顧眉生這才慢慢明白,張小曼的淡然無爭是被日久天長的寂寞和心無依歸給慢慢熏染出來的。
除了事關女兒的安危和前途,張小曼在這個奢華而空寂的秋波弄裏,其實從未真正得到過一點點歸屬感。
九梅圖。
久沒圖。
張小曼心中真正期許和想要的人與生活,早已經隨著生活而一點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