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彭青重新包紮著右手的傷口。
彭青一直靜靜地望著她,忽然開口,問她,“你是不是總是做噩夢?”
顧眉生倏爾抬眸,“你又偷偷去過我房間?”
彭青搖頭,“就算不去,我也能猜得到。”
顧眉生看著他,片刻後,她忽然伸手,一把撕爛了剛剛替彭青包紮好的紗布。
他手腕處極醜陋的傷疤就這樣暴露在了空氣中,傷口被撕扯,血慢慢地滲紅了他白色的衣服。
彭青卻絲毫不惱,反而笑了起來,“你看,我們多像。”
顧眉生冷冷望著他。
“越是離得你近,就越覺得,我們其實是非常相似的。”彭青盯著顧眉生,“你也是這樣覺得吧,所以對我總是仁慈。”
顧眉生站起身,準備離開。她身上的黑色長毛衣將她的背影襯托得那樣的瘦削。
彭青望著她投射在白牆上的影子:黑色的,悠長的,空洞的。像一個殘缺不完整的靈魂在天地之間遊弋掙紮。
他忽然覺得自己眼睛像是被針紮到了:刺骨的疼,比手上那道新鮮的刀疤還要疼痛。
顧眉生開門離開前,彭青說,“無論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哪怕你要我的命。”
顧眉生看向他,“今天之後,想要你命的人隻怕會非常多。”
12月10日深夜,顧眉生在睡夢中被屋外的喧嘩聲吵醒。她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剛下樓,就見有工人匆匆忙忙跑過來,對她說,“小姐,不好了,老爺子突發心悸病,要即刻送醫院做手術。”
顧眉生跟著她往外走,“通知爸爸了嗎?”
“先生已經在聯係醫生。”
可憐這顧雲禮,在被推進手術室之前,還在反複叮囑顧鴻華:“子墨還在警局,你要記得去保釋他,要護他周全。三個孩子,就子墨還是健全的人了啊……”
顧鴻華望著父親泛青痛苦的臉,心中的怨恨一時消散了大半,他轉身,對劉文說,“查!給我好好查查清楚,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服侍老爺子的!”
劉文戰戰兢兢地應了,急匆匆地回了秋波弄。
數個小時之後,他又重新折回醫院。這一次,他手裏多了一樣東西。
顧鴻華在忙碌間看了劉文一眼,“手裏拿得什麼?”
“蟲草。”
劉文將那包蟲草和一張醫生證明遞到顧鴻華麵前,“這些蟲草都是假的。”
顧鴻華看了眼躺在重症病房裏的顧雲禮,然後從劉文手中接過那張醫生證明。
良久後,他走到顧眉生麵前,揉了揉女兒的頭發,“爸爸出去辦點事,你陪著爺爺。”
顧眉生抬頭看向顧鴻華,乖巧地點了點頭。
*
在榮城,作為首富,世人對於顧鴻華有許多不同的定義:英俊。儒雅。腹有詩書。貴胄逼人,氣度不凡。斯文有禮。
但是這一晚的拘留所裏,顧鴻華當著劉文和幾個獄警的麵,狠狠地掌刮了顧子墨。
深夜幽靜的看守所裏,隻聽見極清脆的幾個巴掌聲。顧子墨被打得隱隱覺得有些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