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口,將顧鴻華這一路上準備好的種種妥協,徹底地擊碎了。
他凝著張小曼,“這麼多年,我對你不好嗎?與你說話之前,我總要思量再思量,生怕引得你半點不悅;你我夫妻多年,除了那意外的一次,你從不肯讓我碰你,我可曾對你表達過一絲半點的不滿?”
“我為了做了這麼多,為什麼到了你眼中,都悉數成了錯呢?”顧鴻華說,“小曼,你非要把我心中的那唯一的一點點柔軟都逼散嗎?”
對話一時間仿佛陷入了死局。
此時,顧鴻華的電話忽然響起,陳越在電話那頭急於想要與他說什麼,卻被顧鴻華製止了,“你等等。”
他將電話放到兩人中間,打開免提,“說吧。”
“顧先生,我收到匿名郵件,今天為欒傾待做手術的醫生裏麵,有白沫先的人,他們可能會讓欒傾待變成意外醫療事故的犧牲者。”
張小曼倏爾抬眸,直直看著顧鴻華。
顧鴻華目光是望著張小曼的。他對電話那頭的陳越說,“然而,這件事與我有關嗎?”
顧鴻華管用的這些伎倆,張小曼太熟悉了。
她甚至在心裏有些邪惡的想:跟白沫先怕是沒有關係吧,這大約就是顧鴻華為了讓她妥協而演的一場戲。
是,張小曼不忍心欒傾待在手術室裏受苦,甚至還可能會丟掉性命。但她也未必就是個純粹菩薩心腸的人。
她對顧鴻華說,“你一直說你愛我,怎麼證明呢?”
顧鴻華看不透張小曼心中所想,所以暫時保持沉默。
“古語有雲:死生契闊。欒傾待今天若死在手術台上,我便隨他一起而去也是無妨的。”
“請問顧先生,你可舍得下這滿城的財富,和我同赴一死呢?”
顧鴻華倏爾斂眸,“你連眉生也不要了?”
張小曼句句話都往顧鴻華的心窩上戳,“你早年為了娶我,煞費苦心,辜負了跟著你那麼多年的女人,還狠心地連三個子女都不肯承認。”
“我與你結婚數十載,也不是全然沒有進步的。你的薄情決絕,鐵石心腸,我也總算學了四五成有餘。”
顧鴻華自詡是涵養功夫到家的人,但張小曼的話卻像是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刃,將他的理智割得體無完膚。
“好。好。好!”
顧鴻華一連說了三個“好”,他強勢地拉著張小曼起身,回到車上,從後車廂中取出一把大提琴。他把那根長長的拉弦遞到張小曼麵前,指著自己的心房,“來,朝著這裏,用力刺進去。我死了,你也就氣平了。從此以後,你我愛恨兩消。”
他握著張小曼顫抖的手,雙眼連眨都不眨一下,朝著自己的心髒就要刺進去。
張小曼掙紮,忍不住哽咽輕喊,“顧鴻華,你這個瘋子!”
顧鴻華的手不見有半分鬆開,他臉上在笑,一雙深邃藍眸間卻滿是傷痛,“張小曼,愛上你,我不知道做了多少瘋狂冷血的事。你知道什麼呢?你什麼都不知道。”
“這把琴你看著難道不眼熟嗎?”
“這是眉生的琴,眉生的弦。那一晚,她就是用你手中的那根弦,毫不留情地刺進了何美琪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