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會生病。
他也會出意外。
他也會忽然閉眼躺在病床上鬧著情緒,不願意理她。
唐朦深深吸氣,不願意讓一直隱忍著的眼淚奪眶而出。
六年相愛的光陰,顧鈺墨是唐朦生命中的空氣。潤物於無聲,款款深情藏於他那張沒心沒肺的笑容背後。
顧鈺墨是唐朦見過的男生裏麵,嘴巴最貧的,常常會惹得她哭笑不得,連想對他生個氣都氣不起來。
顧鈺墨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兩邊會有女生才有的梨渦,小小的,像陽光照亮著唐朦的心情。兩人親吻的時候,唐朦也曾偶爾調皮地用手指戳過他的梨渦。
父母常常說唐朦是個幸運的孩子。從她出生開始,唐家的生意就一直順風順水。她是全家人疼在手心裏的公主。
她握住顧鈺墨安靜平放的手掌,說:“顧鈺墨,我願把我一生中所有的運氣都給你,隻要你能夠平安醒來。”
窗外,是個月色圓潤的十五之夜。
月是圓滿的。
陰晴圓缺,曲曲折折,總難以圓滿的,是人生。
*
顧鈺墨的意外,同樣也掀起了張小曼心中深深掩藏著的悲喜。
她回到水上居沒過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顧鴻華的聲音,“睡了嗎?”
張小曼起身開門,看著門外麵色疲憊的顧鴻華,“有結果了嗎?”
顧鴻華走進屋子,脫去外套,“目前隻能判定是車內線路斷裂造成的自燃,是不是人為還有待查證。”
張小曼輕輕點頭,遞給顧鴻華一杯熱參茶,“但願鈺墨能夠平安無事。回來的路上,我聽眉生說鈺墨之前來找過她。這兩個孩子從小關係親厚,眉生心裏怕也是充滿了愧疚。”
顧鴻華應了一聲,拉著張小曼坐到自己身邊。他輕輕閉上眼睛,“累了,我在你這裏坐一坐就走。”
張小曼沉默一陣,說:“主臥的床很大,我叫人給你再準備一床被子。”
顧鴻華睜開眼,仔仔細細地凝了妻子許久,微笑頷首,“好。”
他們夫妻20多年,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而是很少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同睡一張床過。
顧鴻華大約真的是累了,剛沾床沒過多久便已經睡著。張小曼轉頭,靜靜地看了他一陣,隨即又轉開眸看向了窗外,秋波弄靜謐而婉轉的夜。
那是一種格外奇怪的感覺。
每每她想要嚐試對顧鴻華好一點,欒傾待就會突然從她心底最隱諱的地方冒出來,喚醒張小曼心中最深長的記憶。
她想起在香港念書的第二年,欒傾待站在人潮熙攘的尖沙咀,指著不遠處櫥窗裏的一件王薇薇婚紗,大聲對她說:“張小曼,總有一天,無論彼時你在哪裏,我一定會帶著一套那樣的婚紗,求你嫁給我。”
後來,張小曼的確是穿上了王薇薇訂製中最奢華的一件婚紗,隻可惜她嫁的,卻並不是那個在22歲那一年令她感動幸福得熱淚盈眶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夫妻兩人同時走進飯廳。顧雲禮從報紙間抬頭,看向他們,蒼老眸間有極不明顯的詫異。待兩人坐下後,顧雲禮先向顧鴻華問了顧鈺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