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視而不見吧,唐朦隻得朝著顧鴻夏揮揮手:“顧伯伯。”
顧鴻夏見到唐朦,仿佛也很意外,笑著走近:“小朦?這麼巧。”
唐朦笑了笑,道:“您這是出差剛回來嗎?”
“不是。”顧鴻夏說:“送一個老朋友回葡萄牙。你在這裏等什麼,今天路上交通不好,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唐朦笑著擺手:“不用了,我哥哥還有一會兒就該到了。”
顧鴻夏卻已經不由分說替她打開了車門:“走吧,我送你到市區,順便再幫你通知唐胥在那裏接你,行嗎?”
顧鴻夏想得這樣周到,唐朦哪裏還好意思再繼續,抿唇朝著他笑了笑,彎腰坐上了車。
唐朦怎麼也想不到,那一天,竟會是她漫長疼痛生涯的開端。
交通真的太堵了,車子一路開開停停,唐朦偶爾打開車窗探頭望去,那長長的車水馬龍漫漫不見盡頭。
唐朦關上窗,手撐著頭,無聲地歎息了起來。才剛剛回到榮城,她卻已經開始想念起拉薩的寬廣和閑適了。
唐朦是個內心沒有太多好勝心和欲望的女子。獨自一人待在陌生之地從來不會令她覺得不安,像如今這樣與顧鈺墨的父親同坐一輛車才會令她覺得拘束怪異。
她與顧鴻夏無話可聊,又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為了避免尷尬和冷場,唐朦頭靠著車,閉著眼輕輕打起了盹來。
她在不時停頓的安靜車廂裏做起了一個又一個美麗深邃的夢。
她夢見了父母,夢見小小的唐朦。新年,他們一家四口去老街看紙燈,父親將她抱著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母親牽著她的手,哥哥唐胥擠進人群裏去替她買她最愛吃的棉花糖。
她還夢見了眉生。夢見眉生在紅酥閣裏教她功課,夢見眉生總是嫌棄她笨,卻每次都會將答案為她講解地格外詳細。夢見她們坐在紅酥閣裏聽歌,說心事。
然後,她夢見了顧鈺墨。她夢見他微笑著站在拉薩的那場突如其來的太陽雨裏,他們的心一下子貼得那樣地近,他唇邊的那兩個梨渦真是可愛,看得她漸漸朦朧了雙眼。
那些夢真是美好。
花瓣一般觸手可及的馨香記憶,唐朦在夢裏一直在笑。
1月,寒風肆意地吹過這一座人滿為患的城。
高架路上,唐朦靠著車窗,唇間凝固著一抹極甜的笑容,眼角有濕潤的水光輕輕滑落。
1月28日,離這一年的除夕還差一天。
唐朦失蹤了。
那一天,唐胥繞著機場來回不下數十次,打唐朦的電話打得他的手機兩次因為沒有電而自動關機。
足足四五個小時,唐胥始終找不到唐朦,情緒頻臨崩潰。
深夜11:00,唐胥接到了顧鴻夏的電話:“小唐先生,找妹妹找得心急了吧?不如去李洛先生下榻的飯店去找一找吧。”
皇廷酒店的頂層套房裏一片漆黑。唐朦是被那一陣格外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的。
她頭昏腦漲地從床上坐起身,雙腳剛一著地就聽到一個男人口中發出的悶哼聲。
她驚得瞬間清醒,凝著眸看去,竟看到渾身未著一縷的李洛背朝著天睡在地毯上。而她自己呢,她自己身上隻穿了內衣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