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瑤看了看外麵暗沉的天色,此時燈光都已經變得模糊,拉了窗簾,她回頭看著茶幾上那束包裝精美的桔梗。
一生隻愛你一個,嗬,傅銘遠一定不知道這花的話語,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會選這花送給她,說不定是他吩咐助理去買的吧。
傅銘遠有一生隻愛一個的女人,隻可惜那個女人不是她。
她在他眼裏永遠隻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永遠是膽怯懦弱自私的代名詞。
三年前,她離開鬆城的時候,也是初冬,也是這麼大的雨吧。
“請131號病人到三號診室就診。”
莫瑤坐在診室外的椅子上,看著從自己麵前走過的一對對夫妻,丈夫小心翼翼的護著妻子,臉上帶著對新生命的期盼與喜悅。
放眼整個候診室,似乎隻有她是孤身一個人,周圍幾個孕婦,即使丈夫沒有陪在身邊,也有親戚朋友的陪伴。
莫瑤苦笑一聲,今天這樣的日子,怎麼會有人想到她?
握緊了手裏的病例,她卻隻覺得心口壓了一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十分鍾前在診室裏。
“姑娘,你沒懷孕,最近壓力是不是很大?精神壓力太大很容易造成假孕,放鬆心態,你還這麼年輕。”大夫麵容慈祥,在婦產科呆了幾十年,同樣作為女人,她能理解媽媽們對於新生命的那份期待,當然她也見多了因為種種原因無法生育,或是流產的年輕姑娘。
她接診過的假孕的病患也很多,但是大多是年紀比較大,夫妻檢查又沒有什麼問題,家人給的壓力,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太大,導致假孕的高齡婦女。像眼前這個病例上寫著未婚,年僅20歲的姑娘,就出現了假孕現象,實屬不多。
或許又是一對遭到家裏反對,想要借著孩子上位的苦情鴛鴦吧,盡管沒有男主角。
莫瑤起身,向醫生道謝。她沒有走出醫院,隻是靜靜的坐在候診室裏看著病例。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莫瑤才猛然驚醒,病例本上已經一片濕漉。
電話是莫逸晨打來的。
“莫瑤,你在哪裏?爺爺在找你,告訴我地址,呆在那裏別動,我派車去接你。”
莫瑤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她清了清嗓子,確定自己的嗓音沒有哭過之後的沙啞,才回了莫逸晨,“二哥,替我向爺爺和爸媽說一聲對不起,是我沒出息,辜負了他們這麼多年的疼愛和培養。”
莫瑤走出醫院的時候,天上的雨已經下的很大,騎樓外有很多人在避雨,莫瑤卻仿佛沒有看到外麵的雨幕,徑自往外走。
一位好心的大媽拉住了她,“姑娘,想啥呢,外麵雨那麼大,你也沒帶傘,這麼冷的天兒,淋了雨可就還得回去醫院了。”
莫瑤衝大媽笑了笑,“阿姨,我叔叔今天訂婚,我得趕過去呢。”
大媽聞言從自己包裏掏出一把黑傘,“姑娘,你先拿去用,我兒子在住院部3004。”
莫瑤衝大媽深深鞠了一躬,才接過黑傘,“阿姨,我會給您送回來的。”
“快去吧,不是什麼大事。”大媽擺擺手。
鬆城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雨,雨點像斷了線的珠子,鋪天蓋地的從天空中傾瀉而下,落到已經彙聚了積水的地上,又濺起陣陣水花,化成一團白霧,飄散而去。
莫瑤撐開傘,走進雨戀中,瓢潑大雨,帶來了秋天的寒意,即使有了傘,她的下半身也全被打濕,冰冷的雨水順著褲管流進鞋裏,刺骨冰涼,到了最後,莫瑤甚至已經感受不到知覺,她隻是麻木的向前走著,走向哪裏,她也不知道。
走在醫院門口,一輛疾馳而過的車子濺了路人一身水,莫瑤也沒有幸免,不同於其他罵罵咧咧的路人,莫瑤依舊是將傘壓得很低,繼續向前。
她曾是人人羨慕的莫家千金,爺爺奶奶寵著,爸爸媽媽愛著,兩個哥哥手裏捧著,就連那個平日裏看起來冷冰冰的傅銘遠對她也是極盡疼愛。
什麼叫作一朝天堂,一夕地獄,恐怕就是她現在這樣吧。
她原以為懷了心愛男人的孩子,卻不想那隻是個泡影,那個男人今天就要跟另外一個女人訂婚,而她的家人她也在頃刻間失去,原來她真的是一無所有。
隻是她還是比很多人幸福了很多,最起碼那些她曾經都擁有過不是麼,隻除了傅銘遠。
莫瑤這一夜睡的並不踏實,模糊的夢境,曾經的記憶猶如洶湧的潮水,將她淹沒。夢中她覺得自己浮浮沉沉,想要抓住一塊浮木,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所有的人都在岸邊看著她,看著她上下浮沉,他們在說:“莫瑤,你這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