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朗風清,碧空萬裏!相府後園,疏疏綠樹,近有竹陰,旁有花砌。凝神呼吸間,抑鬱頓消,精神倍爽!
“李管家,慢走啊!”蘇啟環顧一圈,見四下無人,朝著前方的李酉輕喚道。
“蘇先生啊,可有什麼事啊?”李酉回頭微笑問道。
死老王八!後娘養的!竟敢跟小爺裝糊塗!
“李管家,您老貴人多忘事啊?”蘇啟一臉媚笑道:“李管家吩咐的事,小人做到了。可心脈中的針……”
李酉忽然詭異一笑道:“不急不急!老奴請先生做的事還沒完呐……”
“老王八!你敢詐小爺……”蘇啟勃然大怒道。
李酉微微一笑,也不答話,伸出瘦如枯骨的右掌,隔空微微一揮。一丈之外的蘇啟忽然覺得一股大力擊在臉上,宛如一塊巨石生生砸下!蘇啟隻覺得半邊臉頰火辣辣的疼,鼻涕眼淚幾乎要噴湧而出,滿天星光閃爍,原地轉了三圈才漸漸停下,坐倒在地!
過了好一會,暈眩之感漸去,蘇啟又驚又怒,大罵道:“老王八……”卻突然看見李酉微笑著再次伸出手來,急忙改口悲慟道:“李管家……小人身子骨弱,可吃不起再一下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小爺我先忍著,早晚要你這老王八加倍還來!蘇啟暗道。
李酉謙卑一笑,忽然恭敬道:“請問蘇先生,咱們先去哪呢?”
你這老王八變臉倒是真快!蘇啟一手捂著臉頰,心下暗恨,嘴上卻客氣道:“就聽李管家的吧……隻是小人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您看看……”
李酉淡笑道:“依老奴看,蘇先生還是先去看看二公子吧。老奴也好安排下丞相的交待。”
“老……你要餓死小爺不成!”蘇啟騰地站起身,大怒道。這回倒是學了乖,“老王八”沒敢出口。
“老奴的意思是,水牢裏還有二位老先生,已被關了兩日,恐怕他們也是餓壞了吧。咱先請二位出來,再瞧瞧二公子,然後老奴自會安排三位膳食。”李酉微笑解釋道,倒真像個知禮的忠仆。
蘇啟撇撇嘴,不屑道:“你既然下毒害那二公子,怎麼卻還裝作要救他?”
李酉一愣,驚詫道:“蘇先生莫要胡說。老奴豈敢毒害二公子?”
蘇啟瞪目冷笑道:“這世間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
哪知李酉一揖倒地,悲聲道:“老奴對丞相忠心耿耿,怎會做那種事!況且……”話說一半,忽然起身,表情突變,雙手向後一負,神色稟然,目光冷冽,宛如世外高人一般,口中又不屑道:“以老夫的手段,若要殺個人,豈用下毒這種伎倆?”
“當真不是你?”蘇啟驚疑道,心中卻是一萬個不信。
“真的不是老奴啊,蘇先生莫要耽誤了。老奴可是一直幫襯著先生呢,先生怎能不信老奴?唉……咱們還是快走吧。”李酉躬身歎息道,言語間竟又變成那老實忠仆。
蘇啟目瞪口呆地看著百變椒圖一般的李酉,心中又是驚懼、又是欽佩,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學下這本事!
二人穿廊過廂,奔水牢而去。
……
石仲璽和韓保異二人兩幅老骨頭倒還真是結識。被扔進水牢裏餓了一天兩夜,出來後竟還有精神。二老出得牢獄,心中心中歡喜,左一句“公子”、右一句“神醫”,捧得蘇啟有點飄飄欲仙。蘇啟性命交在二人手裏,也是“晚生”“前輩”之類的客氣答對,奈何肚中哪有什麼墨水,都是在戲文裏聽來的。對上幾句,蘇啟害怕出醜,漸漸沉默起來。李酉隻在前麵引路,聽著三人言語,卻不說話,臉上總是似笑非笑。
再次行這熊府大跨院,蘇啟感覺卻完全不同。二公子氣色身體漸好,身邊還有東吳西蜀兩大名醫作陪,想必不會死了。蘇啟一時無憂,心中暢快。路上觀瞧風景,小河綠蔭,池塘風亭,好不自在。蘇啟但凡遇見年輕俊俏的侍女,總會打聲招呼,叫上兩聲“姐姐”,神色輕佻。相府下人侍女知道這和李管家一起的便是“蘇神醫”,都不敢怠慢,微笑還禮。弄得身後兩個真神醫老臉通紅,直歎“世風日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