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耳邊聽著二老爭執,一句不懂,心中全沒興趣。暗自想道:這倆老頭剛剛說什麼“七步蛇”、“黃斑蜂”、“九裏香”,小爺我全不知道!這麼說這癆病鬼中的毒可不是什麼“寧羅花”啊!那毒到底是不是李酉下的?老王八倒低在害誰?……由他去吧,隻要老王八別害小爺就好。
百思不通,蘇啟也懶得想了。
石仲璽和韓寶異爭執半晌,見蘇啟隻在一旁看熱鬧,忽然朝蘇啟大聲道:“蘇公子,你且評評我二人誰說得更有道理?”
“二位先生厄……說得都有道理。依晚生之見,倒是可以……一起試試。”蘇啟試探道,心下暗想:誰管你們誰有道理?什麼針灸施藥,先治好癆病鬼,保住小爺性命再說!你們兩個一起上,治好了大家悶聲發大財,治不好一起哢嚓砍腦袋!
韓寶異應聲道:“如此也好!從此往後老夫調製草藥,醫治二公子。十天之後,若是不見好轉,老夫自去請石兄來施針!”
石仲璽抗聲道:“不行!依老朽之見,應當每日上午老朽施針,下午韓兄用藥……”
“憑什麼你上午,老夫下午……”
“就憑老朽比你胖,早晨起得晚……”
“無稽之言!……”
蘇啟看著兩個老頭子搶媳婦一般吵鬧起來,知道二人如此必是出於自信,癆病鬼多半無事了。無聊之下茫然四顧,卻突然看見一紅木書櫃之上,放著一個破爛箱子。正是那日遺落在此的“醫箱”!蘇啟趁著二人吵鬧,沒注意之時,打開“醫箱”,翻開二層夾層,數了數內中物件,方才長舒了口氣。
正在此時,敲門聲響,三人不禁停聲側目,望向門前。
隻見一人推門進來,目光環顧屋內,然後才拱手一揖,恭敬道:“在下禦史台主薄李道清,打攪諸位先生,妄請恕罪。”
來人二十出頭,濃眉厲目,高鼻方口,麵若刀削,膚色古銅。一頭長發飄逸一暨,一身白綢儒衫微蕩。說話聲鏗鏘有力,不卑不亢,此時拱手施禮,彎身進退,把握得卻恰到好處,既不失了禮數,也不自降了身份。蘇啟不禁心下讚歎:好一個俊朗書生!
蘇啟雖說長相也不差,但比起此人自信氣度,卻是大大落了下乘。此時見到李道清,蘇啟心中不覺生出幾分自卑,隨機又暗自惱怒起來:後娘養的誒!這人生得這般俊,怎不被哪個傻婆子捉去當相公,非要到小爺麵前充風騷?
蘇啟不識得李道清,可是石仲璽和韓寶異二人怎會不知李道清大名?吳越國但凡長著耳朵的,誰不知這丞相麵前第一謀士?二人不敢怠慢,急忙還禮,口中謙道:“不敢不敢,李大人客氣了。”
這“禦史台豬布”不知是個多大的官?怎麼兩個老家夥像看見爹似地恭敬?呸!後娘養的誒!小爺我是丞相“貴客”,管你是“豬布”“豬頭”,還能大得過小爺我?
蘇啟不知為何,偏偏看著李道清不順眼,捧著個醫箱歪坐,翹著二郎腿,也不起身還禮,斜著眼睛問道:“‘禦史台豬布’是個什麼官職?小爺我怎得沒聽過?”
但見蘇啟這做派,不僅李道清一愣,石仲璽、韓寶異二人也是傻眼了,心下暗自感歎:“神醫”果然是“神醫”,咱這輩子也別想有這氣派了……
李道清愣了片刻,隨機微微一笑問道:“這位是蘇啟,蘇先生吧?”
蘇啟一梗脖子,頭歪眼斜,一副流氓做派道:“正是小爺!你待要怎的?”
李道清也不惱怒,仍舊微笑拱手道:“在下禦史台主薄李道清,見過蘇先生。厄……‘禦史台主薄’是從七品下官”
吳越國禦史大夫本是尚書令韋彬族弟韋廉。自熊捱誅殺韋氏之後,禦史大夫一直空缺至今,而禦史中丞又是個膽小怕事的點頭翁。因此李道清身為禦史台主簿,雖然官職不大,可是掌握著整個吳越國的監察之責。國中大小官員,內外政務,事無巨細,李道清都是要過目的。可以說除了最後決策之權,李道清倒更像是這吳越的真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