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影山脈 | 無名的少年(1 / 2)

簡風琢睜開眼,看到了自己臥房的天花板。殤溟玉材質,透著令人厭倦的蒼白和無力。

視線下移,看到了自己有如殤溟玉製成的手,瘦骨嶙峋,指節細長——是一雙久病不起的成年人的手。

他正躺在自己的榻上,即使蓋著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被子,他那脆弱的骨頭也像是被冰凍住了一般,除了寒冷帶來的疼痛,他再無任何感知。

他嚐試著輕輕吸了口氣,胸腔就如拉風箱一般嗬嗬作響,一口氣都喘不勻,咳嗽起來整個人每一塊皮肉都在刀割一般的痛。

好痛,淩遲般的痛。簡風琢咳了個昏天黑地,這具無可救藥的病軀也在顫抖中狠狠受了遍刑。

不知什麼時候,簡崇已站在他的寢殿門口。逆著光,簡風琢根本看不清父親的麵容。

“讓我死吧。”他聽見自己用沙啞的成年人聲音小聲說。

長久的沉默。簡崇一動不動立在門口,背後的光線勾勒出了刀削斧鑿般冷峻鋒利的側臉,黑暗吞噬了他的表情,也連帶吞噬了周身所有的溫度。

眼皮如火在灼燒。簡風琢顫抖著閉上了眼睛。

當再度睜開眼時,簡風琢又一次看到了仿佛在吞噬著萬物的深藍色天空。剛剛的情景與痛苦還彌留在混沌的意識之中,眼中這片空茫的藍色,也蒙上了一層死亡的陰翳。

剛剛是一場夢……還是現在正在夢中?簡風琢躺在地上神思渙散地望著天空,望著望著,眼前突然伸出一顆腦袋來。

“喲,醒啦?”

簡風琢愣了片刻,一下子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誰……嘶!”這一打挺打出問題了,四肢百骸仿佛都被砸碎了一般的疼,簡風琢痛得直抽抽,僵硬地歪倒在地。這一歪,正好歪在那個陌生人麵前。

“你最好別瞎動。”陌生人悠悠然道,“身上有傷啊……但要不是我接了你一下,你現在早就魂歸地下了。”

簡風琢短促地呼吸著,額頭上浸滿冷汗。“這裏是……鬼影山脈?”他斷斷續續道。

“嗯哼。”

簡風琢吃力地眨眨眼,視線掃過不遠處濃黑的樹林,最後顫巍巍落在了眼前人身上。

是個……比自己稍長兩歲的少年?

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黑衣黑靴子,略長的黑發在腦後紮成了一條小辮,線條分明的瘦削臉龐俯視著他,嘴角微微銜起一點玩味的笑容。天色漸明,逆光給他的麵容籠上一層微薄的藍灰色濾鏡,讓這還未徹底褪去稚氣的少年看上去又好似已隨著周而複始的黎明天光,亙古萬年。

簡風琢呆呆地望著這不知從哪裏來的少年,一時竟忘了疼痛。

“看什麼看,我又不會吃了你。”少年咧嘴笑了。這個小崽著實可愛,慘白的小臉被沙土弄得髒兮兮的,一雙睜得渾圓的眸子倒是依舊幹淨清亮,就這麼略帶驚恐地看著自己,真像蛇尾峰裏藏著的那窩兔妖每次看到他時的樣子。

“你是誰……?”

“這該怎麼回答好呢?”少年摩挲著下巴,“按照你們流荒人的慣例,這個時候我需要自報家門姓名,可我無家無門無名無姓,也沒來曆。”他聳聳肩。

簡風琢像條任人宰割的小魚癱在地上,滿心無力地問:“你不是流荒人嗎?”

“哈哈,你看我像流荒人嗎?”無名少年滿臉嘲笑。

這是妖?簡風琢心下湧起一陣絕望。落入這莫名的境地,僅憑書本上學來的隻言片語,根本無法助他對周遭有任何了解與把控,更別說現在自己就是個癱子,戰鬥力直接從零變負,麵對眼前這個能煉化人形的妖鬼,還不是分分鍾被幹掉的事?

索性趁他看起來還不想動手,能聊點就聊點。

“你是從那大裂穀裏出來的?”簡風琢又問。

無名少年有點想笑。這小崽剛明顯是意識到了什麼,腦子裏估計飛快地千回百轉了一遍後,采取了“生死由你唄”的態度,緊緊張張的勁兒都鬆弛了,眼神裏開始透著一股平靜無波的超脫。

“不知道。”少年懶洋洋道,盤著腿坐在簡風琢麵前,身子前後搖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