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一向寡言的老金率先打破了沉默。“步危,若我告訴你,隻要你老老實實待在月家鎮,你的一生足以安寧無虞,可以不受任何威脅地活到老,活到死。你會願意一直留在這裏嗎?”老金低聲道。
月瑤和月城都抬起頭看老金,月瑤不覺蹙起眉頭。
“老金,你又如何能保證月家鎮一直安全?”步危歎了口氣,“蹤叔也說了,幽翼的蹤跡越來越深入幻韃,保不準哪天這裏就被它們發現了……”
“那你豈不該留在這裏,保護月家鎮的居民?”
還沒等步危開口,月瑤搶先道:“這裏還有你、我和月城,保護月家鎮綽綽有餘。我倒是挺讚成讓步危出去看看的,一直躲在這裏總不是辦法,他若想成為一名強大的靈術師斬妖除魔,走出月家鎮、走出幻韃是遲早的事。北原的孩子十六歲就算成年了,步危這個年紀也不是什麼需要被保護的小孩了。”
步危感激地看了眼姐姐。
老金那表情明顯沒被月瑤說服,但他並未再說什麼,隻是靠在柱子上,凝成了一具一動不動的雕塑。
月城靠在窗邊,清晨的陽光穿過窗戶,灑在他的側臉上。步危的餘光瞟向一直沒說話的哥哥,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不知為什麼,他似乎在那張半掩藏在陰影裏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脆弱。
“你能保證他的安全嗎?”月城終於開口,他在問去無蹤。
“不能。”去無蹤搖搖頭,“外麵比你們想得還要危險,步危必須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實在不行,我可以和他一起。”月瑤摩挲著下巴,“在外麵好歹也有個照應。”
“姐,你也太不放心我了。”步危小聲咕噥。
“我跟著去也行。”老金悶悶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好了。”月城突然直起身子,又恢複了往日那副鐵麵模樣,那絲脆弱感仿佛隻是步危的幻覺,“步危,你去月奶奶那裏看看青青,也跟奶奶他們說一聲你不日要遠行,道個別。”
步危驚喜地原地一蹦。“哥你同意了?!”他不敢相信,其實幾年前他就開始纏著月城要他同意自己跟著蹤叔出去幹“浪跡天涯、行俠仗義”的事,每次都會被哥哥臭罵一頓,然後很久不敢再提。
月城捏了捏眉心,不耐煩道:“還不快去?等我反悔嗎?”
步危忙不迭邁開腿朝屋外跑去。看著男孩雀躍的身影逐漸跑遠了,月城凝重地掃了一圈屋裏的人:“既然這樣,是時候該決定是否要告訴他所有事情的時候了。”
自那日在湖邊大哭一場後,青青不再一味的抗拒和逃避,在默默接受了治療和喝了藥後,她暫時在月奶奶的小屋住下,每天有溪道溪兮兩兄妹陪著,狀態慢慢比剛看到她時好了很多。溪道最近還想給青青量身定製一款輪椅,以後她就可以自己推著輪椅到處跑著玩了。
隻是她依然不說話。青青並不是聾或者啞,她隻是關上了自己與人說話溝通的能力,而如何才能讓她再度開口發出聲音,誰也不知道,順其自然吧。
但很明顯發生變化的,還有青青對步危的態度。她似乎對步危有了對順順一般的依賴感,每天都要坐在門口等著步危來看她,帶她在鎮子和湖邊溜達時,她一雙小手會緊緊摟著步危的脖子,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貓咪。不過無論步危怎麼和她說話,問她問題引她開口,她始終緊閉著嘴巴,一聲不吭,頂多點點頭搖搖頭,讓步危至少知道了青青家父親也已失蹤多年,如今這世上她已再無任何親人可以尋找和依靠了。
所以當步危告訴月奶奶一家自己打算出門遠行時,青青沉靜的小臉上也有了些落寞的神情。
月奶奶的反應尤為激烈。“你哥哥怎麼想的!”老人激動地拿拐杖使勁戳著地麵,“你才多大?現在出去不是上趕著送死嗎?外麵多少妖怪就喜歡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孩!”
步危哭笑不得:“奶奶,我是個修習靈術的,從小哥哥姐姐還有老金教了我不少法術招式呢,怎麼會輕易被妖怪吃掉。”
“那確實。”溪道在旁邊咕噥,“奶奶,步危在學靈術這一塊兒天賦很高的,你看我跟著月大哥學了那麼多年不還是半吊子……”
“你能跟人家比麼,人家是靈術世家。”月奶奶毫不客氣地打斷孫子,“你爹娘就是普通老百姓,所以都死在了妖怪手裏!多少人死在妖怪手裏!那外麵豈是你們這些小孩子能應付的?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