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危心虛地看向姐姐——月瑤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神色古怪地盯著輕輕。“你說什麼?巨呪?巨呪怎麼會出現在月家鎮附近?”
輕輕的小手平平整整放在膝頭。“輕輕和步危碰見時就遇到了巨呪,好在輕輕有隱咒可以護身,所幸沒被發現。”
月瑤猛地看向步危,目光看起來能殺人:“你為何沒說?蹤叔知道嗎?”
步危低下頭道:“我告訴了蹤叔,他就是為了巡視一下附近是否還有巨呪出現的蹤跡才出去的。對不起姐,我們原路返回去找找蹤叔吧……”
“不。”月瑤一口打斷,步危驚愕地抬眼看她,她的臉色很差,眼中卻沒有太多責備,“我們繼續走,不能回頭。”
“可蹤叔他……”
“如果他被巨呪發現了,我們原路返回也無濟於事。”月瑤換上一副鐵麵無私的模樣,果斷地拿起鬥笠戴在頭上,“走,現在立刻出發。”
“巨呪啊~”涼棚攤主饒有興趣地撐起身子看著步危和月瑤,“那玩意兒我也知道,據說是魔龍親自做出來的得力助手,但凡被它們發現就難逃一劫呢!你們竟然見過它們?還逃出來了?真是厲害!”
月瑤的臉越來越黑了,她一語不發地背起包袱,牽起輕輕便繼續朝東走去,步危急忙趕上,聽見身後涼棚攤主還在繼續悠然地自言自語:“看來那大魔頭的爪子終於還是伸到這兒來了呢,快活日子過一天少一天,且行且珍惜咯……”
“姐,姐!”
“……”
“月瑤!”
步危一步衝上去,竄到月瑤麵前,和她麵對麵倒退著走路:“姐,你怎麼了?是在生我的氣?”
他小心翼翼打量著姐姐的神色。月瑤看著步危,眸光越來越深。
“我承認,我可能多少有點刻意隱瞞巨呪的事……但就允許我辯解一下吧!我以為蹤叔不久後就會回來,他會和你們解釋這一切,而我當時腦子又亂,我又怕說不好會讓你們更加擔心我的安危,不允許我出來……”
月瑤看著一臉懊惱嘀嘀咕咕的步危,不知為何,心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時間過得太快了。時間過得太慢了。
而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好了,一個男孩子嘰嘰歪歪煩不煩。”月瑤粗魯地擼了一把他的頭發,“事已至此,我們且顧好自己吧。”
“不對……你剛剛明明還很擔心蹤叔來著,為什麼一聽到巨呪第一想法是趕緊跑?”步危一歪頭,“這很不符合你的風格。”
他可太了解自己姐姐了。雖然他們好像差了有二十來歲,在流荒人族這個年齡差甚至都可以當母子了,但他從來感受不到和月瑤有什麼年齡差和代溝。他的姐姐,十年如一日的明朗敞亮,像萬裏無雲的長空,像火紅的龍比烈——一種生長在幻韃荒原裏的花,五瓣火紅色花瓣又長又大,猶如舞女飛揚的裙袂。
他和月瑤無話不談……至少年少時是這樣。月瑤沒有月城那麼沉重和內斂,她對步危毫不掩飾自己心懷的大義與偉岸抱負,想要出去斬妖除魔,平定天下,把大魔頭趕回自己的老巢,或直接砍下他的頭顱!這一切都讓小步危熱血沸騰,他覺得自己就是姐姐誌同道合之人,有同樣的理想與抱負,等他再長大一點、變強一點,就能和姐姐結伴走出月家鎮,整個世界都將為他們敞開。
而在這樣的理想抱負之上,她放著自己的家人和月家鎮的父老鄉親。她雖然總是和月城吵架,但哥哥衣服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縫線都是她偷偷補的;她雖然每天都在為月家鎮和附近避難的人們奔忙,但還是不忘給長途歸來的蹤叔做一道紅燒魚——她還每次都半夜去銀光湖釣魚,因為白天沒功夫在湖邊浪費時間;老金的靴子比別人壞得都快都頻繁,有時候老金忘了補鞋底,就是月瑤給補的。
她的廚藝、手工其實都很差,比步危還差,但家裏沒有人會因此而抱怨。月瑤無形中將這個有三個男人——現在是四個男人——的家粘合在了一起。如果家裏任何一個人麵臨著未知的危險都會讓她牽腸掛肚,若不能確認他們的安危她是會坐臥不寧的。
“巨呪有那麼可怕嗎?可怕到天下第一膽子大的月瑤隻想逃跑?”步危迫使月瑤停下腳步,他收起了剛剛不知所措的表情,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他一直隱隱有感覺,家裏人有事瞞著他。而那事一定與他有關。然而撬那三個男人的嘴難度實在太大,若想找到突破口,步危隻能將目標鎖定在月瑤身上。
“你想說什麼?”月瑤冷笑一聲,把他胸口一推,“現在不急著去找人救月城了?你心裏真的有你哥嗎?你要是怕蹤叔遭遇了巨呪你就自己回去,我自己去找人行了吧!”
月瑤還是脾氣一點就炸,但她竟然能在這種時候巧妙地拿月城出來當擋箭牌,步危心中的懷疑愈發濃重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輕輕突然插了進來:“據說魔龍好像在流荒找什麼寶物,他派巨呪來幻韃也是為了找尋寶物吧?你們知道這裏藏著什麼嗎?”
月瑤猛地扭頭看向她。
“寶物?我不知道。”步危困惑地搖搖頭,他從未聽說過幻韃有什麼寶藏,但他察覺到月瑤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像看著什麼怪物一樣定定地看著輕輕,片刻後輕聲細語問她:“你怎麼知道他在找東西?”
輕輕仰起頭:“看起來真的在找什麼寶藏嗎?輕輕隻是道聽途說,外麵好多人都在傳啊,還說如果找不到那寶物,大魔頭就要瘋狂報複流荒,要把流荒人全都殺光光……大家都有點人心惶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