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府修葺得錯落有致。
花草樹木應有盡有,茶亭建在彎彎的竹林後,四角翹起,瓦片緊緊相挨,密如魚鱗。
穿過曲折的回廊,一路上碰到的小廝和丫鬟都隻向薑月問好。
薑蕪也不關心,閑散的跟在薑月身後,她走路沒有半點聲響,輕飄飄的,踩在地上像踏在雲裏。
以至於薑月一直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
大廳裏的嬉笑聲傳出,薑月先行進入,插話說:“父親,我把薑蕪帶過來了。”
聞言,嬉笑聲戛然而止。
薑蕪頂著一眾人的目光,不慌不忙的走進去。
首位坐著的是薑月的生父,薑蕪的二伯,薑懷安。
薑懷安一雙眼睛眯著,鋒利得如利刀一般落在薑蕪身上。
薑蕪站得挺拔,看著薑懷安的眼神也絲毫不示弱:“你找我?”
薑懷安一哽:“你怎麼越發沒規矩,給我跪下。”
薑蕪輕哂:“為何?”
眾人皆沒料到薑蕪會如此,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薑月的哥哥薑檜,長得膀大腰圓,黃豆眼,坐在那跟一座小山似的。說話也倒是符合他氣質,“什麼為何,讓你跪你就跪,父親是家主,你就在昭離國問問,在自家府上,有人會不聽家主的嗎?”
薑蕪不想看他,長得太醜了,她抬手朝著薑檜的方向一揮,薑檜隻覺得嘴巴一陣寒涼,突然間就說不出話了,張著嘴隻有咿咿呀呀的聲音,臉也被憋的青紫。
薑夫人先反應過來。她站起身,看了看心愛的兒子,然後指著薑蕪說:“廢物,你對我兒做了什麼?”
薑蕪歎氣:“別緊張,死不了人。”
薑懷安從首座上走下來,釋放著身上的威壓,直逼薑蕪而來。
薑蕪:“……”
好弱。
薑蕪都不用施法打破這個威壓,於她而言沒用,就像走在路上突然吹來一陣微風輕拂過臉龐,短暫停留了一下。
其他人一臉幸災樂禍,可看到薑蕪並沒有半分的不適,笑容倏地都凝在臉上。
“別白費力氣”薑蕪語氣平靜,一雙眼睛清明透亮,“我不是以前的薑蕪,不會任人宰割。”
話落,她目光冷淡的看向其他人:“你們也是如此。”她頓了頓,才接著說:“收起你們的心思,小心哪天飛來橫禍,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該死的賤人,你到底是誰?”薑月怒吼。
“噓!”薑蕪細嫩的食指搭上嘴唇,“禍從口出哦。”薑蕪笑著,眼底卻是一片清涼,說話的聲音也動聽。可在他們眼裏,薑蕪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惡魔。
薑月不敢再說,小臉慘白。
薑蕪真的被奪舍了!
天大亮,院子裏的丫鬟和小廝都目睹了這一切,可沒人敢吭聲。
薑家已然亂做一團,薑蕪卻是一副一切與她無關的模樣,端的是清閑自在。
她正無聊的坐在院子裏曬太陽,薑聿急匆匆的趕來。
他看著薑蕪這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心底有些複雜,眼底又抹過轉瞬即逝的悲傷。
“喂!”薑聿衝著薑蕪的背影喊了一聲。
薑蕪回過頭,目光落在薑聿的身上,少年稚嫩未褪,他束著高高的發,穿著一襲青色束腰長衫,眉目青澀,如綿延的遠山。
“來坐。”薑蕪指著另一張置在海棠樹下的椅子,示意薑聿坐下。
薑聿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周身的氣質和神態卻全然不同了,他一下有些恍惚。
不過,他竟也聽話的坐了下來。
“你知道是誰害死了我姐姐?”薑聿開門見山的問。
薑蕪端起桌上尚有餘溫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垂著眸,薑聿看不清她的神色。
“知道當如何?”薑蕪神色淡淡,不急不緩的又喝了一口溫茶。
薑聿心下堵著一口氣,然後說:“我要替姐姐報仇,讓她得以瞑目。”
少年總是輕狂的。
薑蕪沒有回應,兩人相對無言。
迎麵撲來一陣風,吹得樹枝晃了又晃。
薑聿聽見身側的女子說:“那些人,我會讓他們一個一個入地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