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換了個魂魄的薑蕪,薑聿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可他卻對這個占用了自家姐姐身體的陌生人絲毫提不起恨意。
薑蕪並非從小就是廢物。
她有著極高的天賦,可卻無法吸收這個世界的靈氣,盡管如此,卻也比昭離國的世家子弟和小姐都厲害。
這何止是天才,沒有絲毫靈力也能成為佼佼者的,從所未見,從所未聽。
這讓許多人忌憚。可沒人敢對她下手。因為她父母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直至她的父母雙雙逝去。
她縱使再厲害也難以敵眾,何況她還有一個比她年幼兩歲的弟弟。彼時她也才十二歲。
她為了不拖累弟弟,對薑聿的態度也極為憎惡排斥。
她有著極強的生命力,總是能留著一口氣,像是一個活死人般,遊蕩在各地,每個人見了她都說晦氣,她也仿若渾然不覺,在痛苦滾燙的時日裏,隻有黑夜才是讓她最安心的。
黑色籠罩著萬物,吞噬了所有的醜惡。
天上掛著彎彎亮亮的月亮,地上灑著銀光,她站在破舊院子裏的樹下,注視著月亮。
薑聿與薑蕪完全不同,他資質平平,才能安然至今。也因為薑蕪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默默的護他。
嘴上總是說著難聽刺耳的話,也總是不搭理薑聿,在別人看來,她實在是不喜這個弟弟,甚至稱得上厭惡。
薑蕪做的夠多了。
她死了於自己而言是解脫,可她仍然不願輕易死去。
隻因她還有牽掛在這世上。
思緒被扯得很遠。
薑蕪合著眼,聽微風從四麵八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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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聿本想問她,為什麼不收斂性子。不怕別人懷疑嗎?
可直到他行至自己的院子裏,似乎還在回想薑蕪剛剛說的話。
底下的丫鬟見發怔的薑聿,泡了一杯熱茶遞上:“少爺,喝杯熱茶吧。”
薑聿接過,然後看向這個丫鬟,問道:“碧落,你說在昭離什麼是最重要的?”
碧落先是低頭思索一會,然後斟酌著開口:“少爺心底應當有數的,莫說在昭離,就是在整個九洲,實力和權利都應該是極為重要的。”
薑聿點頭。
所以那個人不怕暴露,是因為她足夠厲害嗎?
想到這,薑聿才又想,他還不知道現在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夜幕降臨,幾顆星星零散的掛在天上。
薑蕪坐在床榻,窗戶半敞著,一隻倉鴞靜靜的立在那。
不久後,一個黑袍男子出現在屋裏,他恭敬的向薑蕪行禮。
“主上!”男子語氣帶著驚喜,“你真的找到契合的肉體了!”
“嗯。”薑蕪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即吩咐他:“去天凰街尋處宅院,寬敞明亮些。”
天凰街是昭離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
男子沒多問,應聲退下了。
一聲劃破夜空的鴞聲響起。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薑蕪了無睡意,沒有凝聚實體的時候,她一直在四處晃蕩著,不分晝夜。
她索性起身,披了一件外袍就著月色往後山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黑色身影,懷裏抱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往後山上去。
薑蕪看這身影有些熟悉,將腳步放輕,跟了上去。
黑色身影停在一棵大樹下,周圍是一堆亂石,隻見他把懷裏的東西放下,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折子,把地上的東西點燃。
火光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那個黑色身影。
“薑聿。”薑蕪突然出聲叫他。
薑聿被這突兀的一聲叫喚嚇到,他緩緩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心裏泛起了酸楚。
一聲姐姐差點脫口而出。
“你想她了?”清麗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還沒化成灰燼的衣裙一角露出,顯然就是薑蕪的。
空中灰絮飛揚。
薑聿扭過頭,忍住因為這四個字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不想她在另一個世界沒有幹淨的衣裙穿。”薑聿說。
真的有另一個世界嗎?
也許呢?薑蕪想。
等火徹底滅了,薑蕪才緩緩開口:“走吧,回家。”
薑聿點頭,心裏的酸楚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