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字難解(1 / 1)

相柳遠遠望著那一條條金燦燦絲帶似的斷腸草掠過山崗叢林,拿著小籃子又加快了幾步。

斷腸草又名鉤吻,大茶根,大茶藥,單葉對生,散發著淡淡清香,花瓣呈黃色,三五朵成一簇亭亭開在藤上。

他揚唇淺笑,百毒不侵似乎也是好事一樁,他可以直接扯下斷腸草,不用畏懼它的毒性。

迅速扯下幾根斷腸草後,他把它們圈成一團,放進了小籃子裏麵,往昭華殿趕去。

昭華殿內,

“古籍上記載著,斷腸草可解情花之毒。”相柳斟酌著自己的用詞,慢慢說道。

予坐在榻上,垂眸盯著茶幾上的斷腸草,又對著相柳問道“以毒攻毒?”

斷腸草,有劇毒,吃下去會感到腹部劇痛,幾片即可致死。據說炎帝神農氏就是嚐了這個殞命。

少典文征擰著眉頭道“以此法解毒太過激進,且量也不是你我能控製的,倘若………”

倘若藥量沒控製好,予便會同炎帝一樣殞命身死,這樣和親手了結她又有什麼區別。

“我怎會不知,以毒攻毒的害處。”相柳語氣裏有些慍怒,他知道她不想再入輪回,他知道她也不想絕情絕愛,唯有以毒攻毒,是最適合的。

斷腸腐心之毒,肝腸寸斷;對上情癡灼心之慟,刻骨噬心。

兩種至毒在一個人體內迸發,直到錐心之痛慢慢地體會不到,“斷腸之痛”壓過“情癡”之苦,情花的劇毒,才真正的消弭。

予靜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一雙清澈的眼眸盯著他們兩個,脆生生道“我相信你們,別怕。”

斷腸草不能直接食用,需得搗碎外敷或用水煎洗,少典文征拿出一個冰晶做的琉璃盞交給相柳,讓相柳將煎出的水裝在裏麵。

冰晶琉璃盞裏冒著熱氣的斷腸草湯藥,又青又黃,散發出一股苦味。

“這……”予有些遲疑地盯著他們二人,又苦又黃又青,看著就不像什麼好東西。

少典文征語重心長道“哪怕有毒,這冰晶也能延緩毒發的速度;即便你中了斷腸草的毒,相柳也可以救你。你放心地去吧!”

難道就不怕她一去不複返嗎,這兩個人看起來不太靠譜的樣子,還是陪他們玩玩吧。予按捺住心底的想法,麵上雲淡風輕地,把被曼珠沙華刺到的手浸泡在琉璃盞裏。

一股冰涼的觸感自指尖傳來,藥汁從那個口子流進,與血液融合,冰涼且麻痹的感覺蔓延至她的全身。

“怎麼樣?”少典文征看著予泡得有些發黃的手問道。

相柳麵色凝重地靠近她,問她“有沒有什麼效果?”

“隻一股冰涼麻痹的感覺,其他好像……”沒有。予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效果,但此刻相柳靠近自己,心髒也沒有傳來疼痛感,或許有用吧。

少典文征有些意味不明地發問“那是成功了嗎?”

“未必成功,也未必失敗。”相柳嗓音微沉,端詳地看著琉璃盞裏的藥水,認真說道。

“何人給你下的毒?”少典文征想不通,她素日裏也沒有什麼仇家,除了那些妄圖染指她的妖魔精怪,但都近不了她的身。

“祁氏祁山。”予淡淡眉關深鎖說道,一雙如暗夜般的眸子裏散發出點點寒光。

相柳想起那日鎖神鏈,也是出自祁氏一族之手,對他們的憎意又加多了一分,對著少典文征有些冷冰冰地說道“天道治下,擅封印一族的祁氏心懷不軌,意欲謀殺天神,這檔事你是管還是不管?”

“我自會清理門戶。”少典文征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悲喜,祁氏一族最是忠誠,萬不該把主意打到予身上,而他身為天道,更不能縱容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說罷,少典文征一改臉上溫潤的表情,拂袖而去,渾身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

予白皙的臉上一派沉靜,隻是那雙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相柳,宛若山中最清澈的一泓泉水,澄淨清幽得不可思議,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相柳,這世上最孤獨、寂寞、傷心、無奈的,是哪個字?”她睫毛微微顫動,在等待著相柳的解答。

“若。”相柳有些感慨道,“若”,這世間有許多令人難以忘懷之事,但他仍覺得“若”字,太過無奈淒涼。

天若有情,自不會讓有情人分離。可多情卻總被無情惱,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逐落花。世間情事不過如此,一入相思門便要受相思之苦,若相思尚好,倘若是單相思……

時間好似在刹那凝固,周圍混亂不堪,相柳卻認真直白獨獨隻望向她,望向予的時候,隻覺自己陷入了那清澈的泉水中。

他們的視線隻交彙了片刻,便覺得方才失焦的視線慢慢具象,有風拂過予的發梢,有幾縷調皮的發絲落在他勁實的肩頸上,像極了有著千絲萬縷關聯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