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風波化解得很得人心,入股資格仍然沒有開放。
晚上,潘小棗握著用胡楊木做的梳子一下下地梳著頭發問丁立:“我合計了下,村裏目前有三分之二的人家沒有入股……”
丁立放下手頭的書:“動股份是一件大事。”
“我明白,股份這麼大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股東的意見要聽,還要通過林場班子黨委會議才行。他們才有發言權。”潘小棗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原本黝黑的頭發夾雜著白發。她轉頭朝丁立的頭發上望去,他鬢角兩側比剛回來時更白了些,“唉,我們都是操心的命。”
丁立順著她的目光撫了下鬢角:“還記得上次我陪你去丁橋供銷社參觀嗎?”
潘小棗對此記憶猶新。在供銷社的體製裏所有農戶都是社員。自打基層供銷社開始改製,大多數地方都成立了專業合作社或股份公司。
在這個模式中,基層供銷社占大股,涵蓋了所有社員。剩下的股份由合作方或個人持有;還有些地方基層供銷社隻掛個牌,把所有的業務都承包給個人。
浙江地區很多基層供銷社的改製都很成功,各有特色。基層供銷社人員的身份都變了,可是工作起來更有幹勁,收入自然是更可觀。
漢中市基層供銷社的改製方案,除了少數幾個沒有改製和寶成林場供銷社以外,大多數是承包製。保留牌子和業務的隻有寶成林場供銷社。
不過,漢中市供銷社曾在全係統工作會上吹過風,要繼續深化改製;讓原來的社員再次參與到基層供銷社的經營中來。這就意味著寶成林場供銷社還會有一次新的變革。
“這個道理我明白,寶成林場是攜所有農戶入股的;無論占股比例是多少,農戶都在其中。”潘小棗深知這是與眾多基層供銷社改製相同的理論。
“你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如果有一人說你不好,你一定要為了迎合對方去做改變嗎?試想一下,即使你改變了,對方會滿足消停嗎?”丁立接過她手裏的梳子,仔細替她梳頭,“我們問心無愧就可以了。我倒覺得張主任說得很在理,誰有本事先到沙漠裏種出十萬畝樹再說話。”
“不對,是二十萬畝。”潘小棗感受著頭皮上傳來的不重不輕的力道,糾正丁立的話。
丁立笑了:“外加一條鐵路。”
潘小棗抬頭按住他的手:“趁我們還幹得動,好好地再為寶成做幾件大事,就退休吧!”
“好,等鐵路通車了,我們坐火車去全國各地旅遊。”
是呀,寶成林場還有一條滿載希望的鐵路呢!
修鐵路的人沒日沒夜,保質保量地趕工。丁守望揉著酸脹的眼睛回到工地辦公室,師父黃秋浩瞅著他,有點擔心:“眼睛不舒服?”
“有一點,不礙事。”
黃秋浩扔給他一瓶新的眼藥水:“不要總用一隻眼睛看,小心以後變成我這樣。”
這樣的話題工地上的同事從來不敢公開說,本人卻大咧咧地講了出來,丁守望接過眼藥水:“放心吧,師父。”
“明天你和我到縣裏去一趟。”黃秋浩接著說道,“去接兩個人。”
這事丁守望略有耳聞。我們國家第一條沙漠鐵路是和蘇聯專家一起攻克建造的,這一次俄羅斯又派了兩名專家來共同探討技術。
“好。對了,師父,我聽說過段時間要給我們放幾天假?”
黃秋浩點頭稱是:“所以我說這兩個俄羅斯技術員來的不是時候,不如等我們休完假了再來。”
丁守望倒是期待快點見到這兩位國外來的技術專家,也好讓他長長見識。
來的是一男一女,個頭都挺高大。女孩的個頭都趕上丁守望了,她滿頭金發,大方地與黃秋浩、丁守望握手:“你們好,我是阿廖莎。”
她一到工地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喧鬧。金發碧眼,身材高挑,還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在這沙漠裏可真是太打眼了。
小平頭晚上格外興奮,捧著水杯不停地與大家討論阿廖莎:“你們說,這外國女人長得這麼好看,真的懂造鐵路嗎?”
丁守望在路上顛簸了一天,累得話都不想說,隻有聽別人講的份:“不懂的話,能大老遠的請過來嗎?”
“我猜呀,搞不好她是那個外國男人的情人。隻是來玩玩的。”小平頭嘴裏總有不像話的言論。
“我說,你不要瞎猜了。是驢是馬,明天上工地就知道了,趕緊睡覺吧!”丁守望閉著眼睛阻止他說出更不像樣的話。
“大晚上的,那個男人不會跑到她的宿舍裏吧?”小平頭的話根本堵不住。
“哈哈,要不,你去蹲點守著。”他的話引來了大家的哄笑。
小平頭也笑哈哈的,又累又苦的工地生活,開個玩笑怎麼了?他瞟向丁守望,對方雙眼緊閉,仿佛已經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