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卿如蒙大赦,揣著折子一溜小跑走了。
她讓紫蘇泡了杯茶送來,正準備繼續研究三道之事,外麵又傳來通報。
“武平侯求見。”
程涼歎了口氣,這五堂哥不在家喝酒跑到鳳鸞閣來幹什麼。
因為程四衝和他媳婦的事兒,她跟武平侯有些日子沒說過話了,但畢竟是自家親堂哥,大秦侯爺,不見也不合適、
“讓他進來吧。”
有福一溜小跑跑出去,很快帶著武平侯走了進來。
他明顯是瘦了很多,整個人裹在寬大的朝服中,就像是一根麻稈。
他跪在地上,額頭頂地,小心翼翼地縮成一團:“臣程平衡叩見太後娘娘。”
程涼心裏微微有些酸楚,武平侯和他哥的生母去世得早,他們少年時常常住在武國公府上,四哥程平權對原主也是百般疼愛,後來替元和帝效忠,也確實是有看在她的份上,五哥程平衡雖然因為性格比較內向,跟她不是特別親密,但在人前人後也是個合格的哥哥。
她來得也挺晚,不知道怎麼就跟這位五兄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免了禮數,有福給武平侯擺坐。”
“謝、謝太後。”
武平侯慢慢的爬起來,一步一步蹭到坐榻前,歪著身子坐下,整個人如同小動物般微微蜷縮著,要靠旁邊的柱子才能穩住不倒。
“武平侯所來何事?”
武平侯嘴唇動了動,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廿、廿月二十一,是臣的生辰,不知太後您是否有時間賞臉,來、來家裏坐坐。”
程涼皺了皺眉:“五兄生辰做酒之事讓五嫂去鳳鳴宮說一聲就是了,怎麼還勞煩五兄您穿著朝服跑這麼一趟?”
“你五嫂上次開罪了你,她不敢去。”武平侯可憐巴巴的縮了縮,“臣也不是有意打擾您,隻是……程家有祖訓,名雖分家,實則不分。五兄想來想去,是臣對不住你,惹得大哥和老六也不開心。借著生辰酒,臣和美娘給您道個歉,咱們還是親兄妹啊。”
程涼覺得五哥這個家主當得也是沒誰了。
“五兄,剛才鴻臚寺才遞了折子過來,今年聖君祭典照例舉行,皇上還小,哀家怎麼都得陪著去,你也知道,從十九日到廿九,整整十天都不在長安。”
“啊,還有聖君祭典。臣倒是忘了……”武平侯垂下眼瞼,似乎是很失望,聲音越來越小,近似自言自語,“臣忘了,九妹現在是太後,太後要去參加聖君祭典。”
程涼挺於心不忍的:“五兄,等從天師觀回來,哀家再抽一日去武平侯府替你補上這個生辰如何?”
武平侯不置可否,勉強的笑了笑,從坐榻上爬起來:“臣告退了。”
他不等程涼說話,蹣跚著,慢慢的走了出去。
回到武平侯府,他屏退了下人們,獨自一人上了後花園的閣樓,從暗處的鴿籠中取出一隻鴿子,哆嗦了好幾下,才將紙條塞進信筒。
武平侯捏著鴿子卻不放,隻是喃喃自語道:“她要去天師觀。”
鴿子被他捏疼了,扭頭在他指尖啄了一下,借力撲騰飛起來,掙脫他的五指,向著天空展翅飛去。
武平侯愣了一下,本能的揮手去抓,卻隻抓住了幾根羽毛。
他頓時呆住了,望著天空好久好久,才伸手將衣服裹得更緊了些,那瘦弱的樣子看上去卻更加可憐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