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黑帽脫離,露出底下那副容貌,周圍早已圍起看熱鬧的人群頓時喧嘩不斷——
“爺誒!好大隻猴子!”
“瞎講!這是番人!”
“麵皮恁白,莫不是有病啊?”
“眼睛是瞎的?”
“還會講人話!我方才聽見了…”
“娘!妖…妖怪啊?”
…
這下真是炸了鍋,聞風而來的閑人把皇帝一行圍了個裏外三層,正應了騎虎難下那話。
八喜與沈境等亦來回觀望不知所措,侍衛們更是團團急走。
“你!”高涉氣急上心,揪過珀希,高舉著手,恨不得給他一耳光;卻又看見太陽底下
,那白皙的左頰上三道醒目的抓痕。
“闖禍精!”咬牙逼出一句,不由分說猛地將珀希拉入自己懷裏,用袖子為他把臉和頭
發擋住。
珀希也知道這時非同小可,臉藏在高涉胸前一動不動,聽到外麵愈漸高漲的人聲,氣都
不敢出大了。
如此看來,這掛幌子的微服巡訪也得在此告終了。沈境對侍衛們使個眼色,剩下總共這
四人齊刷刷從衣袍裏抽出刀劍,單是這片寒光就把圍觀者嚇跑大半。
有了這道開路,八喜才匆忙招來轎夫,高涉捂著珀希,二人擠進一頂轎子裏,倉皇離去
。
吱——
“Shit!”這回連我自己都忍不住縮起肩膀。小心翼翼地朝旁邊看一眼:果然是一副很
鄙視的神情。
不管!是他一定要我留在這裏(他的私人豪華車廂裏,確實很大),就得接受我在這裏
的一切作為。背過去扮個鬼臉,我把手裏的樂器重新拿好——胡琴,皇上讓人給我買來的,
隻有這方麵,他還算個文明人。
吱嘎——
噢,他媽的!我再次被自己製造的噪音打擊到,幾乎到了放棄的邊緣:這種看似簡單的
弦樂器要演奏出悅耳的旋律實在太難了!我越來越崇拜起那個女孩來,真想請她當老師,就
像在宮裏的時候,顏尚昕教我彈琵琶那樣。
如果那時沒發生那個愚蠢的錯誤就好了。我搖頭歎氣,繼續艱難的嚐試…
嘎——
啪!
皇上將一本書丟在那張小桌子上,轉眼瞪著我:“什麼都貪新鮮!待回去了,朕再命人
教你就是!拉得吱啞作響,當真要唱猴戲麼!”
我眯起眼睛看他:“我…”
“啟稟皇上,沈大人求見。”八喜的聲音。
“宣!”皇上鎮定地大聲回答——恩,樣子挺威嚴。
沒多久,進來了一個人,是那位助理先生。他看起來跟皇上差不多年紀,模樣屬於比較
文雅那種;我懷疑他有某種程度的近視,總是眯著眼睛看事物。
“皇上?”助理進來對皇上非常禮貌地鞠躬,然後斜起眼睛看我一眼,語氣似乎在試探
什麼——這家夥對我總算不上和氣,始終帶著懷疑的眼光。
“不妨事,說你的!”皇上那意思大概是把我當作擺設就好——混蛋!
略看幾眼盤坐在那邊擺弄胡琴的珀希,沈境雖不放心,但既然皇帝發了話,也不好多言
。隻走得近些,把說話聲氣壓低:
“街市上那夥人馬的底細已經查出,係本地富商子弟,還有一人乃是知州林甫頤的侄子
,均無甚要緊瓜葛。”
“恩,知道了。”高涉點頭。“不過於城中跑馬遛街,擾民之實坐定,照樣論罪處罰。
”
“是,微臣記下了。”
高涉說完,也朝旁邊看一眼,抿嘴皺眉。先前珀希失蹤,他便想到那群製造那陣騷亂的
騎馬人,怕與之有關,當即派兩人追查,自己又與其餘眾人在附近人群中尋覓。找到之後,
竟以鬧劇收場,狼狽不堪。
“另外,關於淮州的實情。”說這話時,沈境湊得更前,語音極底。高涉臉色亦凝重起
來,將一邊耳朵轉過去仔細聆聽。
“暗探訪到,淮州上下,大約半月前便全境戒嚴,州府派了不少人封堵在各大路口。”
“防止難民流竄麼?”高涉略抬一邊嘴角冷笑。“還真會替朝廷排亂。”
“這是一方麵。”沈境接著說。“實際上,按照林甫頤的做法,也算不上有什麼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