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前的忙碌一點不影響林家老宅上上下下過節的喜慶。
之前陳肅一直挺忙，所以對十九郎就難免忽視了一點，不過好在林如海挺悠閑，日常眼睛不錯地帶著十九郎玩耍，就連夜裏睡覺也是父子倆睡同一張床，哪怕十九郎好幾次夜裏尿濕了床單被套林如海也絲毫不嫌棄。
既然如此，陳肅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當然是鼓勵林如海再接再厲啦~
六個多月的十九郎發育得可比尋常孩子健壯得多，再加上他過早地學會了爬行，很快林如海就表示抱不住這孩子了，還是賈赦臨走之前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把十九郎居住的兩間屋子裏除了床以外的東西暫時都清空，然後在地上鋪上從俄羅斯來的地毯，讓十九郎在地毯上隨便如何爬都行。
俄羅斯的地毯林家當然不缺，而且數量還不少呢，這玩意兒也就比草原上的韃靼人所用的毛氈子精細一點，實際上在他們大周可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哪怕數量不多，大家也多是拿來在冬天裏當門簾子使。
在這個全世界都缺少鮮豔色彩的時代，也就大周朝因為地廣物博，能自行研製出各種鮮豔的染料來，外頭的世界裏獲取諸如綠色、紫色正藍色等顏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所以東方大國的絲綢在國外十分受歡迎，可不僅僅是因為絲綢本身自帶美麗光澤的質地和過分柔軟的手感，還因為絲綢送到他們手裏就已經染上的各種“高貴而美麗”的顏色和花紋啊！
陳肅以前一直認為國人的審美大多還是偏向素雅的一麵，後來看了一些流傳下來的紋樣和現成的衣服才發現，素雅確實屬於國人審美的一個方向，但也絲毫不妨礙大家同時喜歡那些繁瑣又豔麗的風格啊。
就像林如海，雖然他是大家公認的喜歡素雅風格的一個人，但他的大部分常服其實都是滿繡，而且前後都是滿繡的那種。
隻是繡樣不像好些女式衣衫那樣多碎花，而是一整片一整片的繡紋，看起來就沒什麼繁雜之感，但其實跟碎花滿繡比起來其實也不差什麼了。
家裏的俄羅斯地毯有了別的用途，林如海靈機一動，就想到了從韃靼人手裏偷學織毛氈的主意。
大周可不是大慫，藩國們每年進貢的東西不少，但大周隻會用綾羅綢緞來做回禮，且數量還是有限的，往往都是根據藩國們送貢品的使臣們的態度來決定。
所以哪怕林如海對外是一個十足標準的清高文士形象，他能對陳肅說出想要派人暗中偷學韃靼人的技術，也是一副十分坦然的模樣。
陳肅可真是愛死他這小模樣了！
不過，該潑的冷水還是得潑。
“你以為這技術大周就沒有哪個家族動心過？想必單單大周立國以來，對這技術動心的人家就不是一家兩家，可如今大周國內並沒有自產這毛氈，想必這技術不是被韃靼人管控得十分嚴密，就是國內實在是沒什麼需求，並不值得冒險。”
林如海一想也覺得對，雖然這毛氈擋風又保暖，可這個味兒和粗糙的手感讓它十分上不得台麵，要不是宮裏每年分發，想必這東西根本就不會有人家去買來用。
但是，眼下既然有這樣好的機會搞出羊毛來，陳肅一點也不願意放過，哪怕她根本不知道羊毛是如何清洗又是如何紡織成線的，誰叫她單單知道如何織一張毛線片兒呢。
“不過，若是咱們有法子將羊毛清洗出來去了味兒，若是能紡織成線，想必也能自己編織出這樣的毛氈子，若是做工比這俄羅斯的稀罕物精細些，說不定能賣去別的國家賺錢呢，朝廷也能多一種進項。”
陳肅都提醒地這麼明顯了，林如海要是再不懂她什麼意思，那就枉為探花郎了。
一邊用眼睛餘光關照著依舊在地毯上爬行的十九郎，林如海一邊嚴肅地起身斂容朝著陳肅弓腰拱手：“多謝敏兒提點為夫，若這羊毛的事兒真能辦成，受益的可不僅僅是林家和榮寧二府了，就連東宮那邊——”
眼下榮寧二府和林家在旁人眼裏都是屬於東宮的勢力，若這羊毛真的能做成，東宮的地位將會更加穩固，而立下大功的榮寧二府和林家，反而有機會輕鬆脫離東宮一係。
不止賈代善看到了東宮最根本的危機來源，林如海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