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不是主流的那種治病救人的大夫，他更加擅長的是下毒解毒，所以一碗湯藥下肚也就一刻鍾的功夫，陳肅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還記得自己吐血的時候腹中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眼下醒來似乎還殘留著那種疼痛，叫她忍不住蹙眉。
林如海先發現了她醒過來的事實，趕緊湊上去輕手輕腳地將人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胸前，這才輕聲問道：“敏兒覺得可好些了？”
長老算著時間恰好進門，一進門就聽到這麼一句。
他老人家也不是沒有妻兒，隻是妻子英年早逝，倒是給他留下個聰慧的孩子，但父子倆的關係並不算親密。雖然兒子繼承了他的事業也做了大夫，還開了一間不錯的藥鋪，可他們父子倆專攻的方向都不一樣，湊一塊兒那可真是天雷勾地火，日常相處倒不像是父子，而是同輩的意味居多了。
張老隻當沒看見林如海和陳肅之間的膩歪，直接上手把過脈之後，笑著宣布：“夫人體內雖有些許餘毒未清，但再喝半個月的湯藥就好了，到時候老夫我保管還林老爺一個健健康康的夫人！”
“隻是啊，這牽機之毒終究還是對腸胃有所損傷，所以夫人接下來的兩三個月裏不止要飲食清淡，還隻能吃一些好克化的東西。”
張老年過六十，但已須發皆白，都是昔年親身試藥的禍，但他麵色紅潤且沒什麼皺紋，看著倒像三十多的樣子不過四十的樣子，真要論起來，怕是比林如海那小身板兒都健康呢。
就算有張老的保證，林如海還是十分心疼陳肅，明明她不用遭受這些折磨的。
張老看他們夫妻倆膩膩歪歪的樣子隻覺得辣眼睛，隨口應付了陳肅的感激就趕緊提著小藥箱出去了，有這功夫，他還不如再去研究研究這新得的牽機之毒呢，他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從那一口毒血裏將毒素提煉出來的。
附子有毒稍微懂點藥理的人都知道，可這牽機之毒的名聲卻是從前朝宮廷裏傳出來的，前朝有一位寵妃被侍奉的君王親手灌下此藥，居然隻是為了討好新寵！
就因為這過分荒唐的原因，到了本朝，朝廷便明令禁止這牽機之毒，卻不想居然還有敢頂風作案，一出手就用在榮國府的姑奶奶身上。
長老愉快地哼哼兩聲，為著背後之人的淒慘下場毫無誠意地默哀了片刻。
他還要給榮國公夫婦寫信，心裏肯定要多說一點林如海對家裏照顧不夠，所有才致使姑奶奶中毒的事兒，嗬嗬，誰讓林如海過分做作呢，跟誰沒成過婚，沒有過妻子似的！
而周媽媽和林管家聯手果然也隻查到一年前新買進來的下人裏有三個人被收買了，有兩個在二門外做事的小廝，還有一個是被分配到小廚房的燒火丫頭。
調查結果一出來，周媽媽和林管家都emo了，他們一個是跟在女主人身邊的內宅大管家，一個是跟在男主人身邊的外務大管家，可出了事兒的人恰好都在他們的管轄範圍內，就算他們沒有參與進去，但一個嚴重失職是免不了的。
出了這麼大的簍子，周媽媽和林管家齊齊丟了一年的月例外加二十個板子，好在林如海還給他們二人留了麵子，並沒有叫人看見他們如何被打的，還給了一個月的休養時間。
林府的事情並沒有外傳，畢竟林府都沒有從外麵請大夫，就算林府之後放出了二十來個下人，也都是先送去蘇州莊子裏，等過一段時間再賣掉。
隻是這事兒陳肅沒打算瞞著正在麓山書院童子院裏讀書的十九郎。
林如海原本有些不同意，畢竟十九郎才五歲，虛歲也才六歲，雖然因為過於聰慧早早完成了啟蒙，如今更是在江南數一數二的麓山書院念書，可終究隻是個孩子，他不想讓孩子過於接觸血腥之事，怕他移了性情。
而陳肅的理由十分充分：“我們十九郎本就不是一般的孩子，家裏無端少了那麼多人一時也補充不上來，再過幾天就是書院放假的日子，你還指望他看不出來不成？與其讓他在背後無端猜測引得心緒不寧，還不如咱們主動些告訴他。”
“再說，我也沒有一五一十全部跟他說的意思，咱們不會稍稍隱瞞一二嗎？”
林如海也想到了十九郎的安危，這才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