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俞家,那可是有太多東西可說了。我們就從這俞家家主俞喻之,開始說起...”
人來人往的客棧裏,二樓搭著個臨時說書的台子,說書先生背對著一樓,引了不少看客圍聚。
俞喻之頭戴幕籬,坐在客棧角落,目光將將從說書先生身上收回,無言轉向客棧外。
又是那個亂編故事的。
從僭神域回來那天他就在街口說個不停。
流言蜚語的可怕性她現在算是知道了,難怪她名聲這麼臭。
銅生拿筷子夾下酒菜一下下送往嘴裏,聽得樂嗬。
今日雪停,雲散晴空,日光如浮金照著朝天城,城中來往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客棧斜對麵就是方家。
兩人已在客棧角落坐著半個時辰,卻遲遲未起身。
主要是俞喻之還沒想到進方府的借口。
那日她是以施玥的身份跟方硯書做了約定,可她沒思慮周到,變回俞喻之該怎麼進去?
早知那日該留個信物。
銅生今日特地被俞喻之裝扮了一番,將那身貴氣浪蕩公子哥的行頭脫去,換上些樸質低調的衣著,一下顯得內斂素淨許多。
隻是那張臉,跟行頭裏泛著的窮酸氣有些不搭。
吃多了幹鹹的下酒菜,銅生口幹舌燥,一口氣將杯盞中的茶水飲盡,見俞喻之默聲盯望著方府,問:“我們非得上門送死嗎?”
昨日俞喻之把事情原由與他說遍,聽完他隻覺得她求死之心迫切,才會非要走這一遭。
俞喻之目光清淡瞥他一眼,“施晏溫可不會讓我死。”
聞之,銅生輕咳,滿懷期待問:“那他會不會也不讓我死?”
俞喻之挑眉,問:“你自己覺得呢?”
“......”
他倒是不說話了。
“不過你讓我裝瘋扮傻還真看錯了人,我這個氣質跟那掛完全不搭好嘛。”
銅生為此耿耿於懷,覺的俞喻之一雙眼睛就是瞎長,什麼眼光。
俞喻之頷首,“確實。”
“下次該讓你去萬花樓彈琴獻舞。”
“……”
兩人起身出客棧,店小二在門口躬身相送:“二位好走。”
再起身,視線裏,從屋簷遮影步入日光中的,隻有那位頭戴幕籬的白衣女子。
他心一驚,片刻後又覺自己大驚小怪。
如今世道,修仙者泛泛而居,變化之事也不過動動手指便可。
...
俞喻之走入街巷小道,漸遠人聲之地,她忽然開口:“出來吧。”
無人應答的淒清小道裏,此番舉動多少有些滑稽。
銅生在神識中已然憋不住笑,“你確定有人跟著你嗎?”
客棧裏隨意的言語讓她有了進方府的新法子。
俞喻之無語,“沒人跟著我撞死給你看好嗎?”
話一出,倒是提醒了她。
她立馬換了方式:“你若是再不出來,我等會就白綾掛梁,上吊,看看我死了你主子會不會怪罪你。”
此時暗中的枋笙:“......”
抱身而立的安然姿態立馬顯出幾分局促。
“去幫她。”
耳畔傳來主子的命令,枋笙毫不猶豫現身。
俞喻之剛想著這人不會真看著她要去尋短見了才出現吧,轉眼就看到一抹欣長的黑色身影穿牆而來,渾身如寒冰在陽光下冒著縷縷白煙氣,完全就不像個人。
陽光曝曬的天,俞喻之覺著自己身處冰窖。
兩人相看一時無言,枋笙半響才道:“夫人好,屬下枋笙。”
“……”
不太好。
俞喻之顫抖著伸出指尖,點了點他周身的霧。
枋笙立馬會意,伸手如掃滅身上的火般,手拂幾下,白霧便消散不見。
俞喻之雖然看不出他是什麼,但很確定他應該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那應該有些不尋常的本領。
她開口問:“我想進方府,你能把我變成施玥的樣子嗎?”
施玥是誰?
枋笙不好意思問,但聽明白她的意思,便道:“屬下不會幻形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