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冬來(1 / 1)

風雪驟停的夜,院裏堆積的雪依舊不化,院落小道被清掃得幹淨,倚牆而種的梅在壁龕燈籠裏的火舌照耀下,愈發嬌豔。

梅的沁香混著冬夜的涼意,夜寧靜而祥和。

俞喻之坐在院落亭廊中,麵前火爐冒著飄渺白煙,盤著的腿上還蓋了層冬被。

她手裏捧著熱茶,小口小口抿。

即使這樣,她還是覺得冷。

還是問劍宗裏好,施家冷得要死。

她之前不覺得天凍地寒,是因為施晏溫在神識牽連中給了她庇護,不過從那日過後,這份牽連便不存在了。

那日從萬符囚地裏出來,俞喻之又幻化成了施玥的模樣,陪著變成周子行的施晏溫在徐倧眾人麵前演戲。

一眾人勃然大怒卻又無可奈何,隻好鬱悶匆匆回了靈夢。

施父施母說什麼也不肯將施晏溫和俞喻之留在靈夢,幾日前就帶人去了靈夢要人,隻不過那日沒要到。

靈夢從問劍宗離開時,沒有帶上幻化成俞喻之的銅生。

之後,俞喻之便回到了施家。

夜夜都坐在亭廊裏,獨自飲茶。

“你若是覺得冷,為何不回屋裏?”

銅生自是讀不懂俞喻之的行為,不解問。

他走到茶爐側旁坐下,順手扯了一角俞喻之身上的冬被,蓋在自己身上。

俞喻之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又伸手扯回來,“你要是不覺得冷,就別蓋我的被子。”

銅生見了,一鼓氣將散落在地的被褥往她身上推,“給你給你都給你。”

他轉眸之際,瞥到茶桌角擱置的一串銀鈴,便伸手去拿,“這是什麼?”

剛碰到,那銀鈴出奇的燙,燙得他把手縮了回來,嘴裏嘟囔:“什麼鬼東西。”

俞喻之肯定:“說對了,就是鬼的東西。”

萬符囚地被燒毀前,在地上撿的。

被她斬斷的那一截銀鈴。

銅生那時陷入昏迷,完全沒意識,但他好奇俞喻之經曆了什麼。

俞喻之想了想,總結一番:“你被惡鬼挾持,我聰明營救。”

“......”銅生顯然不信,“真的嗎?”

俞喻之鎮靜點頭,雖然省去了一些細節,但總體就是這樣。

“那惡鬼怎麼樣了?”

俞喻之放下茶盞,道:“死了。”

銅生幾乎都能猜到她下一句話,他又看向那幾顆鈴鐺,錯愕問:“不會是你殺的吧?這是你的戰利品?”

俞喻之想到了胥知,還有死去的綠衣。

自然也沒忘,施晏溫對她說的那幾句話。

她伸手去給自己添茶,點頭道:“對啊,我殺的。”

銅生雙手撐地,身子向後半倒去,“吹牛。”

俞喻之手中捧上新添茶的茶盞,暖手心卻還覺得手背發冷,隻好交替貼著盞身。

屋簷此時落下積雪,動靜不小,就落在銅生身後,把他嚇一跳。

銅生轉身看,又拍拍胸脯回頭,猝不及防對上俞喻之發亮的眼眸。

“你會吹牛嗎?”她問。

想是俞喻之在和他聊天打趣,他答:“當然會,吹牛誰不會?”

俞喻之展露幾分乖巧的笑意,往他那湊近幾分,隻手搭上茶桌,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在麵上打圈兒。

銅生見茶杯內熱氣散了不少,正舉杯飲茶,便聽她道:“那你能吹個牛,說你有腦疾嗎?”

“......”

一口茶在嗓子眼裏卡住,上不上下不下。

好不容易咽下肚,銅生瞪圓眼睛道:“吹牛不是這麼用的,誰會跟人吹牛自己有腦疾啊?”

俞喻之身子往後撤,無辜道:“你裝一下唄。”

“我...”銅生語無倫次:“我怎麼裝腦疾啊?我又沒見過。”

俞喻之皺眉,試探問:“那你有沒有懷疑過自己其實——”

“沒有!”

“哎喲,裝一下咯。”

“不裝!”

施晏溫坐在書房中,耳畔是俞喻之與銅生的說笑聲。

興許覺得無趣吵鬧,他掐斷聯係,很快,周遭便陷入靜默。

裏屋漆黑一片,唯有透過窗欞的那點月光。

“主人。”

書桌前,一抹高大的身影晃現,隨即下跪。

他的聲音很沉:“問劍宗內宗底下便是千柩靈虛,宗門的劍界當年實則是為了封鎖千柩靈虛中的群鬼所造,近年來門界削弱,裏麵的鬼就都跑了出來。”

“三日後酉時便是門界最薄弱之時。”

施晏溫負手站在窗邊,問:“哭橫知道嗎?”

枋笙:“我已將此消息告知於他。”

沉寂片刻,施晏溫問:“綠衣如何?”

枋笙怔愣一瞬,想起綠衣歸位時的模樣,傷勢不輕。

“需要一些時日恢複。”

施晏溫看向袖口的獸紋,很快便放下,對枋笙道:“你去跟著俞喻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