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還有個地方沒有搜。”陳觀夏大刀闊斧走到床前,掀開被褥,拉開床板。

“啊這!這些是什麼東西?”

“天哪,滿床瓦罐瓷瓶。”

陳觀夏拿起一個,小心翼翼拔出塞子,把裏頭還在廝殺的蟲子倒在地上。

房間裏響起一陣尖叫,宮侍們亂跑,然後被陳珠嗬斥,縮在牆根不敢亂動。

陳觀夏拿起燭火,丟在蟲子堆裏把它們燒死。

“是蠱蟲!四皇女竟然在皇宮內廷養蠱!這是大雍律令嚴令禁止的!”

陳觀夏繼續添油加醋:“大家似乎忘了,四妹的父妃是陽川人士,陽川人人善蠱,所以她養蠱是板上釘釘子的。還有,月晚無故死亡,體內也有中蠱跡象,以及在攬河行刺之人,巧了,居然也中了蠱,天底下哪兒有這麼多巧合?”

陳珠睥睨陳觀冬,她臉上的淚珠都還溫熱,眼神卻已冷寂。

“你作何解釋?”陳珠聲音裏像藏了冰那樣砸在陳觀冬的頭上。

陳觀冬搖頭喃喃:“不、不、不是這樣的……”

原本那麼落魄的不該是自己,該是陳觀夏才對!

戴葉青被侍衛帶了來。

陳珠喝問:“是你教她蠱術的?”

戴葉青頂著審視的目光,手腳發抖,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給他通個信兒。

陳珠見他一副嚇傻了的樣子,打心眼裏覺得鄙棄,遂問他身後那個跟了他十幾年的宮侍:“朕問你,可見過戴玉常教四皇女巫蠱之術?答不出來朕讓你現在就血濺當場!”

戴葉青的大宮侍匍匐在地,連連叫饒。

陳珠聽得不耐煩了,拔出侍衛的長劍,直指大宮侍的脖子:“再哭哭啼啼,朕先拿你這張臉開刀。”

大宮侍嗚地一聲跌坐在地上,言語不著調:“奴…奴沒見到過,隻是、隻是教,不,隻是有時候玉常會支開奴這些宮侍,和四皇女單獨相處,現在不會了,四皇女小時候會…饒命、饒命啊女皇!”

局麵已定,陳觀冬迎上陳珠那張冷若冰霜雷霆暴怒的臉,心有不甘。

陳珠踹開跌坐在地上的宮侍,吭哧吭哧站在床前,手臂顫抖拿起一個瓦罐搖了搖,再打開,一條猩紅的蜈蚣陡然鑽了出來,爬到了陳珠的手上,緊接著陳珠渾身一抖,發了瘋似的甩手。

直到感受不到手上細細癢癢的觸感,她才歇下來,看著門口處站著的臣子,骨子裏生出惱羞成怒感。

“戴玉常身為後宮臣侍,卻不以身作則,反用歪門邪道禍害皇女,引導皇女做出醜事,傳朕旨意,戴玉常貶為庶人,即刻賜死。”陳珠三言兩語判定了一個人的生死,“四皇女品行不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養蠱,多次謀害柳相,禍亂朝綱,剝奪皇室身份,貶為庶民,禁足此處,直至老死不得外出。”

陳觀夏從瓦罐的縫隙裏拿出小瓷瓶,交給太醫嗅聞斷定。

太醫:“回稟女皇,此物與香囊上所屬是為一物。”

陳珠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聽明白了還是沒聽明白,或許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現在渾身發冷。

權力滋生的欲望無窮無盡,往日顯露在自己身上,今朝體現在自己的兒女身上。

陳珠不禁有些懷疑了,自己當初做的,真的對嗎?

陳觀冬流幹最後一滴淚,也沒能阻止侍衛的刀劍。

戴葉青死了,那個曾經與她相依為命,把什麼好的都捧到自己麵前的戴葉青死了,就這麼死在自己麵前,濺在自己臉上的血都還是滾燙的。

陳觀冬肝膽俱碎,跑到裏麵,跪在陳珠的麵前。

“母皇,蠱蟲是我養的,可香囊裏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床榻之下…但是我知道,這毒千真萬確出自陳觀夏之手!”

“那日兩儀殿陳觀夏走後,香囊上的味道才不一樣……兒臣該說的都說了,兒臣願以死明誌!望有一日兒臣能夠沉冤得雪。”

陳觀冬拔出侍衛的佩劍,在陳珠麵前自刎而死。

柳清嘉攜領眾臣引退。

陳觀夏急忙開口:“母皇,休要聽她讒言,她就是想……”

“住嘴。”陳珠看起來蒼老了十幾歲,金燦燦的黃袍邊上還有鮮紅血跡。

她扶著門邊,一步步走向雪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