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耳邊是鬧人心煩的、水珠滴落在淺底白瓷盤上的輕微響動。
季琉雙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嗯?
什麼都看不到。
眼前是漆黑,像一絲天光都不得窺見的極夜。
“有......有人嗎?”
沒人回應。周遭是絕對的寂靜——除了單調的、此刻卻顯得有些詭異的水滴滴落的聲音。不安像一頭張牙舞爪的野獸吞噬著季琉雙的鎮定,心跳“砰砰”作響,幾乎跳出胸口。
季琉雙想要抬起胳膊或是動動手指尖兒,卻發現渾身連動都動不了。
不像是被綁縛的那種感覺,而是麻木——就好像全身打了局麻,明明大腦很清醒,四肢卻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又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除了水滴聲,連自己製造的動靜都聽不到。包括剛剛季琉雙問出口的話,季琉雙自己也沒有聽到。
季琉雙突然慌亂起來。
喪失五感的滋味太難受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裏,也不知道誰在他的身旁——他現在就是個聾子瞎子啞巴,還全身癱瘓,除了能不斷帶給自己絕望的大腦,季琉雙一無所有。
——連最基本的生存權利都被剝奪了。
......
尤斯看著躺在床上,捂著眼罩,帶著隔音耳機,手臂上還掛著兩三個藥瓶的季琉雙。
有一瓶是神經麻痹的、一瓶是營養點滴,還有一瓶是強製少年清醒 的鹽酸甲氯芬酯。
尤斯直愣愣地對著床上無意識抽搐的人兒,一句話也沒說——其實說了也聽不見,說給誰聽呢?男人琥珀色的瞳孔有些渙散,英俊但木然的臉上就差直白地寫上“我在走思”這幾個字了。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還留在這裏幹什麼。
尤斯-施耐德,甘比諾家族神父的私生子,有二分之一的黑幫血統,為人利益至上卻又擅長偽裝,連自己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都不得不誇讚一句“毒蛇心腸”。......他孤獨慣了,也利己慣了。追求了那麼久的高風險高回報,就算是處於蟄伏期也沒有真正閑下來過。
可是如今,看著床上那個明明脆弱卻分外有韌性的少年,尤斯竟然也生出幾分不忍心來。
好像待在少爺身邊,精神總是不自覺地處於放鬆狀態。
這對於一位商人、更不要說是一位在風口浪尖舔血做生意的黑心商人,是非常不好的把柄。
——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管“禍不及家人”那一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