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琉雙並不急著逃出湖底的囚籠,他知道鄭亞秀已經尋找到了自己——季琉雙的皮下植入了低能耗的衛星定位芯片,隻有半個小指甲蓋那麼大。

芯片並不大,續航時間卻足足有一年,季琉雙摸了摸大筆內側一道細小的疤痕:等了那麼久,才把所有人的底牌摸了一個七七八八。而現在,正好是收網的時候。

季琉雙接了一杯水。

湖底沒有準備任何酒水,季琉雙連稍微慶祝一下都做不到……不過,也快了。

少年坐在沙發上,笑容清淺而幽深。

這個時候的湖底建築並沒有通電,周圍一片漆黑,隻有景觀窗那裏透射進來一片幽藍幽藍的湖底光暈。

“真漂亮啊。”季琉雙喃喃著。

身後的電梯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季琉雙回頭,是個熟人。

“好久不見。”少年道,喝掉了杯中的冰水。

霍彥辰盯著麵前的少年,嘴唇顫抖地厲害:“雙哥……”

季琉雙回頭。

他蒼白的皮膚上還滯留著紅梅般的曖昧傷痕,有些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變得發紫或者灰黃——各種顏色顏料鋪子一樣開在他身上,將季琉雙襯托得“淒慘而可憐”。

在霍彥辰看著季琉雙時,季琉雙也在看著霍彥辰。

少年人又長高長壯了,原先的頭發剪成了寸頭,額角是一塊依舊泛著紅的傷疤,似乎是新傷著的,季琉雙隻是撇了一眼,並不十分在意。

——有什麼可在意的,渣男!季琉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這麼平和地腹誹別人:或許隻是自己沒有愛上霍彥辰而已吧,隨意才會覺得對方的被判如此不足一提。

“走吧?等什麼?”

季琉雙靠近霍彥辰,他渾身赤裸,而電梯上還在往下運送人。

霍彥辰脫下外套披在季琉雙肩頭。

季琉雙沒有推脫,也不在乎身側其他人震驚或者打探的眼神,走進電梯。

電梯裏依舊很黑,季琉雙默默的數著自己的心跳,神色莫名。

電梯外麵是黑壓壓的、對準了他的槍械,以及武裝到頭發絲兒的國際刑警。

“HANDS UP !”有人吼道。

地上沒有底下那麼溫暖,季琉雙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緩緩抬起胳膊。

“我沒有武器,”季琉雙雙手舉過頭頂,“並且,請給我一件衣服。”

黑色的防風外套隨著動作掉落在地板,被野戰靴踩髒。

有人給他披上衣服,有人給他帶上鐐銬。

帶著一點口音的美式英語在大聲朗讀季琉雙的逮捕令,少年絲毫不在意。

——隻是天太冷了。季琉雙想,都凍得流淚了。

……

大概是情況實在嚴肅,季琉雙當下就被扣留在了M國F洲的男子監獄——說實話,季琉雙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待在F洲。

但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季琉雙並沒有被直接關進大牢,而是“滯留”在比較高端奢華的私人觀察室。

這一待就是一個星期。

除了送牢飯的時候,幾乎沒人來看他,季琉雙倒是不慌張,他相信外麵早就翻了天了——狼虎環伺。季琉雙這樣評價。

這樣最好,牽扯的利益越多,那些人才越不敢輕舉妄動。尤斯和愛德華估計氣瘋了吧!季琉雙這樣想著,連盤子上的黑椒小羊排都順眼不少。

“滴滴——”電子門禁傳來響聲,一位穿著黑色西服的中年絡腮胡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警衛員:“季先生,我是特聘人員——是專門來審理販DU案件的。”

男人翻開筆記本,說:“希望您如實相告。”

季琉雙挑了挑眉毛。

“您參與了從M國運往Y國、F國以及Z國的多起DU品貿易,性質極其惡劣,持續了……五年,涉及金額高達七十五億美刀……”

男人的語調呆板乏味,過於均勻的語速使季琉雙忍不住的犯困。

“……所以,您認罪嗎?”

季琉雙抬起頭,微笑:“您的證據鏈並不完全,不能充分說明一定我是主謀。”

季琉雙的意思很簡單——既然專門有人來“請”他自證,他一定不會辜負這麼好的機會。

特聘人員的臉色開始變得不大好看:“這不是重點,您參與的犯罪過程,是無可辯駁的。”

“哦。”季琉雙依舊淡淡的,“那如果我供出其他從犯,可以減刑嗎?”

特聘一愣,對著肩膀上的無線電說了些什麼,轉頭說:“當然可以,您請。”

季琉雙挺直了腰,神色從容:“我,季琉雙,保證本人所提供的證詞絕對真實、準確,絕無欺騙、隱瞞。”說完了這句話,季琉雙才笑眯眯地坐回了沙發,眼睛直視攝像頭,“這樣錄像就可以了吧,長官?”

“……請講。”

“我舉報……或者說,我供認,同樣參與犯罪活動的還有愛德華-卡佩 和尤斯-施耐德。”

男人打了個寒戰。——這個小少年,膽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