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麻製作的灰色獄服一點都不舒服,尤其是領口和腋下的縫紉處理,可以說完全沒處理,刺刺拉拉的硬毛邊不斷地劃過季琉雙的鎖骨和大臂內側。
這兩處的肌膚本來就細嫩,被粗硬的麵料摩擦著,有些發熱發燙——大概是破皮了。季琉雙想。
海上監獄其實是一座孤島,四麵環海,島上常年刮著鹹澀的海風,再加上幾乎全是裸岩,島上可謂是寸草不生、鳥都不來下蛋。
來這個島上,你可以帶任何東西,但能不能守得住全看自己:槍支刀具,隻要一出現就會被獄警沒收,順帶贈送一頓暴揍;金錢和生活必需品,藏好了還好,藏不好會被監獄大哥拿走,順帶贈送一頓暴揍;書籍之類的文化用具倒不用擔心被搶,但是持有者總會因為“不合群”而直接被一頓暴揍。
這樣一來,兩袖清風地來倒是最正確的選擇——當然,如果沒有能用來賄賂監獄大哥的必要小鈔票,你可能還是免不了一頓暴揍。
得知這個情況的時候,季琉雙額頭青筋暴跳,腦子一突一突得疼。
他的左手又繞上了那串檀木佛珠——是季子懷給他帶過來的。
當時,季子懷與少年麵對麵坐著,手邊擺放著沁出香氣的碧螺春。季子懷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他沒有做出那些惡心人的決定。
“你應該知道,我這麼做的意義。”季子懷說,他沒有道歉,大概是為了維護自己作為大家長的自尊。
“是的。”季琉雙說,“我知道,但不代表我接受。”
季子懷歎了一口氣,眉眼間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我給你安排了人,不用擔心,你不會……你應該不會被欺負的。”
季琉雙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
……
現在最關鍵的倒不是被暴揍一頓。季琉雙想。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就離不開C-19,別說這種藥在監獄裏能保留多久,單單是C-19所帶來的副作用,就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還是說季子懷老謀深算,在海上監獄都能給他找到PAO友?
少年在車上深思熟慮,一晃神竟然已經到了監獄大門口——事實上,那隻是一個一無所有分外寒酸的港口。
“喂,下船。”
一下船,鹹腥的海風帶著刀刮一樣的尖利寒冷撲麵而來。
季琉雙抬手捋了一把頭發,把胡亂飛舞的發絲撥開,露出額頭。
——他沒有戴手銬,很快身後兩個武裝特警就上前,分別鎖住了他的左右肩膀。用槍托壓住了他的手腕。
“典獄長,這是新來的。”
負責護送的警衛員是季子懷安排的,他手中提著一隻做舊的皮箱,裏麵放著整整一個月用量的C-19.。
典獄長長得矮胖,是典型德國人長相,留著整齊的一字胡須,胸口的金色筆帽閃閃發光。
“哦,好吧,有人保他?”典獄長看了看那隻皮箱。
所有有一些後台的犯人進來時都會攜帶這樣的一隻皮箱。……不過到了如今已經不怎麼管用罷了。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會忌憚權力……這樣一個小少年,真的進了這個大門,隻怕連一點骨頭渣滓都不會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