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金貴,以前都是別人服侍她更衣,在周家也隻是幹些灑掃之類的體力活,所以她服侍別人的手段自然不會多好。
她本想著,服侍不好也沒有辦法,以後自然會手熟的,隻是沒想到下一秒手腕便被那位縣令給拽住了。
“你果真是周家的奴婢?”
“奴婢是。”謝嬋垂下眸子。
縣令另一隻手掐住了謝嬋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聲音一下子便冷了下來:“你叫什麼?”
“奴婢阿嬋。”謝嬋一雙眼睛直直看向縣令的眼睛。
縣令一愣,鬆開謝嬋的手腕,拿起案上的蠟燭照亮了她的臉,這一照,卻讓兩人都有些吃驚。
謝嬋吃驚的是,新縣令竟然是祁氏的這位公子。不過仔細一想其中的道理,又覺得也實屬正常。
這位公子祁楚是那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祁峋的嫡子。
二十年前,大將軍祁峋北伐大捷,將胡人強占的涼並冀幽四州一並收回,功震天下。
回師後祁大將軍就陰謀逼九歲的小皇帝退位。
被朝中大臣明裏暗裏阻攔下來後,鬱鬱而終。
因為是祁峋之子,朝廷始終不敢給祁楚官職,所以每年州郡中正評舉都會刻意忽略掉他。
如今會在這個地方看見祁楚,想來也是朝中頂不住祁氏一族的壓力,才不情不願給了個無關緊要的地方官位。
而謝嬋所知道的這些,都是來源於家中父兄的談話。
短短一瞬間,她已經回過神來了,試探地問道:“大人可是徐州祁氏的公子?”
“你不是認得我麼?”
祁楚也驚訝於竟然能在這個地方見到謝家那個據說死了兩年的小姐。
雖說謝家對外稱謝嬋是病故了,但是幾個互相通婚交好的世家中都知道謝家那位小姐是跟人私奔了,為了謝氏名譽,才對外稱她病故。
隻是他想不通,與窮酸書生私奔了的高門貴女,如今怎麼成了別人家的奴婢。
謝嬋確實認得祁楚,並且應該還算比較熟悉。
因為她的伯父,就是當年祁大將軍的幕僚,祁大將軍陰謀逼小皇帝退位就有他的一份力。
兩家是幾代通好的世交
祁楚三歲時祁大將軍就亡故了,所以他自小養在叔父祁嶠膝下
祁嶠從先時常帶祁楚去她們家玩,兩人應當說是自幼便相識了
而他們上一次見麵,就是兩年前京城的上巳節時。
“總歸要再確認一下的。”
謝嬋揉著手脖子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想要喝口茶水潤潤喉,結果剛喝進去就被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公子,發生什麼事了?”女管家聽到聲音,在門外問道。
“你不用管,回去休息就好。”祁楚對門外的女管家說。
“你怎會在此處?還成了周家的奴婢?”祁楚問。
“那年上巳節,我同孫家小姐,顧家小姐一同出遊,後來走散了。我本想自己先回家,卻遇見一個七八歲的女童,她說她找不到家了,讓我送她去官府,我牽著她走了沒多久就暈倒了,再醒過來就在周家了。”
謝嬋說的頗有些淒楚。
誰能想到在這個地方一待就是兩年的光景。
曾經纖細白嫩的手指,如今也變得粗糙了,在周家的這兩年遭的毒打辱罵,是她從未經曆過的。
從養尊處優的世家小姐,到身份卑賤的奴婢,落差太大,以至於她經常在想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了她就能回京城,就能再見到族中親人。
“她們說你跟一個寒門子私定終身跑了。”
“誰說?”
“孫氏和顧氏。”
祁楚的語氣有一點看笑話的意味,道:“那年她們回來後就對你父兄說,你跟一個窮酸書生私奔了。你父大怒,令你家任何人不許去尋你,隻對外說你死了。”
謝嬋隻覺得不可思議,方才的感傷一下沒了大半:“我活了十七年,本分守己,舉止必要顧及門望,除族中父兄親長以外,再無同任何男子說過半句話,他們竟然會信我同人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