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後園,小院兒閣樓外麵,大夫郎中們,眸光遊移,背對著西去的流光一一沿著踏跺去向二樓,人們先後穿過雕有鏤孔龍雲紋圖騰的屏風,伴隨前麵女人走往二樓裏麵。
女人曲線身形始終如一款款來到床榻枕邊,把躺在上麵的臃腫男子小手貼在背後,慢慢扶了起來斜靠在床頭。男子虛胖年齡瞧著不大,上身穿著一件紅色單衣,眼角發黑滿眼萎靡神色,才剛醒來便又要昏昏欲睡,眼見雙眸就快要眯成縫隙的時候,自己又使勁搖頭強打精神,色若死灰。
女人眼見如此搖了搖頭,小聲了幾句便五指並攏,朝向眾人,給靠在床上的男子解釋介紹了起來,“這位老先生是咱們明春堂的高老郎中,以前家中有事來的便都是老先生了。高老在咱們宜州論及醫理藥道,堪稱絕倫;而在高老身旁的這位,則是芙蕖藥房的郭大夫,傳言郭大夫的醫術針法那也是冠絕一方。”
“當然了還有這位,盛平醫館的張大夫了,聽聞張大夫,被稱為咱們這兒的外科聖手呢,刀、叉、針、剪、勺無一不通行醫多年從未失手。”女人手掌虛抬一一介紹,男子先是微笑點頭,人人略過。
……
時光依舊不居地緩緩流逝,女人依舊在旁說著,紅衣男子聆聽了片刻,看人介紹得差不多後,側了側身,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說道:“無恙沒來人嗎?!”
女人話語被打斷,笑臉頓了頓,眼眸柔情望向眾人。
眾人一看似乎有些勢頭逆轉,摸爬滾打多年心裏門兒清著呢,各自都拉開了些距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無聲地傳遞,詢問,遞換眼神。許渭輕四周回眸一眼,既看見了站在最後麵的那位,身穿錦衣的公子,也看到了周圍拉開距離的眾人,心裏有些忐忑地微微揚起了右手,緩聲回道:“那個丁少爺,我是我們無恙醫館來的。”
眾人驚奇地看著他,距離拉得更遠了些,屋裏環境不由有些悶沉。許渭輕心裏本就忐忑,如今就更有些不知所措了,人們稍稍分開,靠在床上身著紅色單衣的丁家少爺,左眼挑了挑,麵露不悅地直視許渭輕上下打量一番,一隻腳穿上鞋子,而後厲聲厲色,道:“過來!”
前麵眾人見機連忙躲上兩步,讓出路來,許渭輕漫步走上前去,顧視兩側通家,心裏不寧,全身惶悚不安。
“娘的,快點!”丁家少爺麵色依舊萎靡,但卻仍然胸脯起伏大聲喊道。
許渭輕走到床前可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人一腳踹中了右側大腿,身體猛地踉蹌,疾步向後跌了數步出去,彩色麻衣被踹的搖擺間,險些沒有穩住向後撞到柱腰上麵。諸位大夫,郎中通家們呢,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聚得緊了些,離許渭輕更遠了些,幾乎每人都是若無其事的模樣,唯恐避之不及,沾染上麻煩好好地沒事找事。
當然,除了一人除外,見著後麵那人扇柄一拍,抬腳就要上前理論,講個道理,爭個對錯。
歎息然則卻被身旁那人率先挪步,堵卻了去路,奈何附奈何,徒喚奈何。
丁家少爺,丁寧是踹完人後猶不罷休,但隻是被身旁女人輕輕拍了拍,臉色這才稍稍好了一些,可對著許渭輕說話的言語,仍舊惡言厲色,“滾滾滾!上一邊子去,穿得跟個乞丐似的,無恙我看是全死光了,沒人了,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這兒分杯羹吃,哼!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個德性。還不趕緊死一邊兒去,媽的看著就煩。”
丁寧怒喝,嚷聲喊道,女人坐在身邊呼出一口氣來,向在一側的許渭輕,輕點後又搖頭,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先下去;許渭輕也是真能不當回事的,輕輕拿起複又輕輕放下,而且在他眼中並無瞧見太多惱怒憤恨神情,在等到人回正了身子,站在了一邊,也仍隻是偏頭看了眼,丁家的這位小少爺,眼神中缺少的是憤怒,充斥著的卻是淡然與恬然。
好似心中本還積壓著的諸多不解不安,一塊兒就如重石落地,都落到了實處,讓人踏實安然了許多。
現如今許渭輕也沒有去整理自己的衣衫,擺弄發髻,隻是默默往後走著,身上心中仿佛疑似還,虛心平意了不少。就像眼下在邁出的每一步裏,都順溜了許多踏實了很多。許渭輕向後走著,逐漸行過眾人給他讓出來的道路,人們從始至終依舊平靜默然著,不加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