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
籬落疏疏一徑深,樹頭新綠未成陰。
兒童急走追素蝶,飛入叢霄無處尋。
說得時下,陋巷院落裏邊兒:
斷霞遮,客衣暖律。夕陽斜,舜瞳回盼。
斂容顏,卓然獨立。唯隻見,顧望懷愁。
姝桂影零亂多少寒螿,行走如弱柳扶風。
款語丁寧添懨懨憔悴,病如西子勝三分。
百卉出門,身著黲衣。
踐下台來,衣袂淺雅。
清麗嬿婉,照影臨池。
驚風縷縷,嫋嫋如舞,挽雲鬢爾自到院中來,一大一小覩見百卉而今雖已香消翠減,傷耗堪堪,但卻仍舊難掩其軀,韻麗無加。時下,滿枝卻是小意著退後兩步,抽出一根大拇指來向前豎起,道:“姐姐你長得真俊,手勁兒也大,竟然比我還要高出這麼一丟丟嘞!”
百卉聞言,淺笑婉然,轉眸微眄,以動素唇與滿枝徐言道:“小馬屁精,走吧,我們去你醫館取藥。”
百卉行近三人跟前兒言罷,許渭輕便急匆匆蹅著泥地,蹲下身便就將身子倚在了自家灶房牆頭上邊,遂見得這人上下衣裳,怕不是也上自家屋頂的稻草給刮破了,隨即又想著他這是從自家房頂上麵砸下來的,還不知道摔昏過去多長時間了呢。心下細想,當務之急還是要帶挈著這位年輕公子與這位,素娥俊俏的姑娘,早早去到醫館裏頭也好方便拿藥醫治傷情,現如今倒也顧不得自己再多想那許許多多了。
少刻,是就攜著身後這人的雙臂給望前一送,繼而自己前傾蹲身,夾緊了他人腿腕,旋即便就把人給背了起來了,稍後,三人腳底蹅著泥地才然出了院門不遠,許渭輕卻就低頭問她,邊走邊道:“滿枝你的鞋呢?不是在家也給丟了吧。當前小小年紀若是一直光腳走路的話,在咱們巷裏還好說些,不過都是泥地,但一會兒要是上了街了,可都是要換成涼颼颼的石板了的,你就眼下這般若是再生了病,難道還想要這位姐姐在抱著你上咱們醫館裏瞧病去呀。”
四人中許渭輕正與滿枝說著,而滿枝則就走在巷裏,左右二人當中,大跨步揚眉轉袖,又因為自己個兒的褲腿本來就短,想想大都是別人害怕著地上的泥水,而自己反倒是隻覺得腳底潤滑滑,柔膩膩的很嘞。
雲渺渺,水濁濁,滿枝眼邊兒牽係著腳底,泥漿掩腳,望前頭小手伸開縱身一蹦,落地後無疑濺起泥沙碎碎落,隻回頭再一個蹦跳轉身這才笑嗬嗬著,盈盈說道:“老許呀,你這就不懂了吧。嘿嘿,我這可是光腳的不怕穿鞋哩。人家講了,這句話可都是書上有著說叨地,知道了不?”
巷弄一旁,百卉目略,望天不盡。
雲鬢留盼,殘柳眉梢,莞爾不語。
巷裏零零石板翠,門前水滿芳草馨。
槐柳鬆風吹雨過,煙巷無處不蛙鳴。
雨晴煙晚,小窗熲昏。
老少呢喃,喜聲團團。
四人行處,唯餘下三人地上來去行印,仍是兩深一淺,許渭輕偏頭見著同街人家牆邊窗畔,燭火昏黃,實不乏一家人圍坐桌邊,遂於晚飯間老少談笑出聲,縈縈回回,長長昭昭。少焉,這才行過幾步路,跟滿枝清聲說道:“如今小丫頭變作了個大馬屁精,當真出口歪歪斜斜的,滿是道理喲……”
滿枝兀自變作緩步,聽著姓許的說完,自己可不是個小孩子了,即便三兩步濺他一腳泥水,攔在身前,挺直了自個那一身的鋼筋鐵骨,劈叉叉腰著噘嘴,憤憤就道:“哼,姓許的沒聽過我爹娘在家說書,在這兒毀訾誣人胡說哩。這就不許你走啦!”
一壁廂日斜拂柳,一壁廂少年踱步。
一壁廂端肅難行,一壁廂閑讀索解。
百卉淩步回眄,心念尋索,思慮蹀躞。或春水淥波,若新月白露;或素唇揚動,若盈睇如瑩,便同滿枝講道:“吭嗯,滿枝,這書上還講啊:‘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你暫歇回家穿鞋,我們在這兒等你,可還好嗎?”
風過疏竹,而竹不留聲。
雁過寒潭,而潭不留影。
滿枝微意顰蹙,鬢角宛起春風。
春風何處雙鳴,青山飛過燕影。
目下,滿枝目光步轉,麻衣不窮地說:“嗯,好吧。聽俊姐姐說得女君子,大丈夫啥麼的,便就是說我的那個意識啦。哼哼,我老許呀,不是我說你,你沒事兒也上茶樓裏邊聽聽書去,雖然那些人莫得我爹娘奶奶她們在家講得好,但是好歹聽了以後啊。你也可以像這位亮亮姐姐一樣啦,你倆就有話拉了不是。唉,你還是年紀太嫩,這江湖上地,風風雨雨喲……”
言罷:
寒風又變為春柳,條條看即煙濛濛。
男兒屈窮心不窮,醉臉春融一抹紅。
百卉自是見到小丫頭說完,而後歡悅脫逃,再回頭,沒由見他如今如此這般,無非不是樂事一件?花蕊盈盈一點,微香暗侵襟袖,流眄清曉,不禁笑曰:“‘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許公子,醒酒嗎!”
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