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過後,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園子裏的樹木率先‘抽’出嫩芽,接著鮮‘花’盛開,漸漸的,‘春’光一片明媚。將軍府裏上上下下等人,都應節換上了‘春’季衣裳,一介喜氣洋洋。莫老爺和莫太太帶來的家仆等人,更是喜形於‘色’。
早二十年,提起莫府,誰家不豎一下拇指,說道莫家一‘門’武將,皆是英豪。可是隨著一件接一接的事情出現,莫家竟是漸漸敗落下來。這幾年眼看著更是敗下去了,不承想今年大房的孫子莫若平突然一舉高中進士,在殿試上又應對自如,得了皇上青眼,人皆傳莫府要鹹魚翻身了,這如何叫人不喜?況且今兒正是莫若平殿試之後,策馬遊街的好日子,最歡喜的,當數莫老爺和莫太太了。
莫老爺隻覺半輩子的濁氣都吐盡了,這會道:“可惜咱們莫府離京城稍遠,若不然,平哥兒這遊街回來,當是回咱們莫府,再給祖宗上香,稟告天地,在族人中才算吐氣揚眉。”
“老爺,這回高中的頭三名,狀元是江南才子,探‘花’是沈府少爺,咱們平哥兒是榜眼,這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事。京城裏全沸騰了,說道探‘花’和榜眼少年英俊,都爭著要一睹風采。隻是咱們自己知道,這三人中,那沈府少爺的姑姑是敏王妃,伯父和父親皆在朝中任著要職,更別提沈府還有其它層層的關係。再說那江南才子,叔祖是本朝元老,嶽父又是禮部‘侍’郎,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吃虧。隻咱們的平哥兒,除了將軍府這座靠山之外,還有什麼?所以別說咱們莫府離著京城稍有一些路程,就是離著近,這回平哥兒遊街回來,也得回將軍府。況且,平哥兒這幾年都在將軍府住著,跟著玄哥兒他們一起上學堂,虧得將軍府請的是名師,平哥兒的學問才得已長進,這次才能順利高中。總之一句話,平哥兒還不是回莫府的時候。”莫太太隻覺苦盡甘來,看看莫老爺,不由感慨,丈夫在家族中極無能,裏裏外外靠著自己把持,幸好兒子和‘女’兒給自己爭氣,老天也不算太薄待自己。這會見莫老爺喜出望外之下,隻想著家族,卻不顧莫若平的前途,不由暗暗歎氣,抬頭道:“平哥兒非但現下不能回莫府,婚事未定,職位未明之前,也不能回。”
“依你說,該如何?”
莫太太附耳對莫老爺說了幾句話,見他訝異,這才笑道:“因先前老夫人說過,白哥兒易裝之事不好外傳,怕損了她的壽元,所以就算是你,我也一直沒說。但這回不同,白哥兒已是十三歲了,下個月初八就易裝,算起來,隻有二十天了。就是對你說了,料著也無妨的。要是之前,我斷不敢作此想法的。但現下平哥兒高中榜眼,前途光明,提這個事,卻有了底氣。若是趕在白哥兒易裝之時,向將軍府提親,憑將軍府和莫府的關係,又加上平哥兒現下的身份,老夫人等人自然會好生考量的。平哥兒若作了將軍府的‘女’婿,何愁前途,何愁莫府將來不會振興?就是慧姐兒,也能借著這層關係謀一頭好親事。”
莫老爺聽的點頭,忽然異想天開道:“若平哥兒娶得將軍府的姐兒,慧姐兒又能嫁給今科那個探‘花’郎沈少爺,倒是十全十美的事。”
沈天桐策馬遊街,在歡呼聲和各種各樣羨慕的眼神下,回到了沈府‘門’口,才下馬,便見府‘門’大開,‘門’外兩排人恭身站著,伯父和父親等人親迎了出來,歡聲雷動。待進了府,應付完一撥又一撥上來叩頭道喜的下人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待得宴席擺了上來,沈永陽等人提起的自然是今日殿試的事,隻笑著諷刺了一眾殿試上想要表現,結果反結結巴巴說不出話的士子,倒是對莫若平的鎮靜和應對自如稱了一聲奇。
沈府內室,今兒自也有許多來道喜的誥命夫人,無不誇獎沈天桐少年俊傑,文采風流,直‘逼’當年的沈願之。更有一些夫人話裏話外打聽起沈天桐的時辰八字,正是一副探口風想聯親的意思。沈夫人隻笑著打太極,並不透出什麼口風來。
待送走了眾夫人,沈夫人這才和胡嬤嬤道:“桐哥兒‘性’子倔,婚事上頭卻得小心,待尋一位溫柔敦厚的配他方好。”
“老夫人,我恍惚聽得說,桐少爺有了意中人,隻是瞞著大人而已。”胡嬤嬤猶豫一會,才把從丫頭們口中聽到的傳言說了出來,“收拾書房的翠眉偷偷跟我提起,說道桐少爺前陣子經常作畫,畫完又‘揉’成團丟掉,有一次畫完還燒掉了。她一時好奇,在字紙籮中揀得一幅‘揉’皺的畫瞧了瞧,畫中人卻是一位極美的人兒,隻是冠服有些奇怪,瞧著好像是男裝,因悄悄藏起了。據她說,桐少爺這陣子又重新畫了一幅畫,晚上看書時都會瞧一瞧,然後又悄悄合在書裏了。她收拾書時偷偷瞧了,畫的還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