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從鍋裏往竹簸箕裏拾了幾個剛剛熱過的窩窩頭遞給李森,說:“你才十三歲,最起碼得把中學念完。”
“媽,現在這樣的情況,我還怎麼念書啊?”李森說。
“我和你沒什麼商量的,學必須上完,今天在家休息,明天早上就給我上學去。”母親收拾了灶台。
“媽······”
“啪”母親手裏的抹布直接抽在李森的臉上,母親罵道:“滾出去,沒商量。”
李森捂著被打的火辣辣的半邊臉回到了堂屋。
第二天,李森背著打滿補丁的破書包,胳膊肘夾著一本《毛主席語錄》向學校走去。在過一個小橋的時候,正在冥思苦想如何說服母親讓自己退學照顧家裏的李森“咣當”一下撞在一個人身上,李森一抬頭,是一個穿著綠色軍衣胳膊上戴著紅袖標的年輕少年,紅袖標上幾個大字格外醒目“紅衛兵”。
此時的李森已經知道自己怎麼做了,馬上一個立正,擺出一副無比崇敬的表情,聲音洪亮的說:“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去上學吧,小鬼!”紅衛兵拍拍李森的肩膀。
李森急忙小跑離開了紅衛兵,向著學校跑去。
李森的胳膊上戴著黑紗,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書本,準備上課。這時,學校裏的小**,村大隊書記的兒子三虎走了進來,三虎就坐在李森的前排,平時三虎就經常欺負李森,就因為三虎他爸是大隊書記,李森一直不敢反擊他,就任由三虎欺負自己,小森經常被三虎打的鼻子流血,打一拳踢一腳更是很隨便的了,聽話的李森怕給父母惹麻煩,每次都咬著牙忍了過去。
三虎,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扔,手裏端著一個墨水瓶轉過身,說:“李森,你敢不敢用巴掌拍這個墨水瓶蓋?”
李森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來理他,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他一眼,李森心裏明白,三虎肯定在瓶子裏放了什麼東西,不然不會有這麼弱智的要求。
“李森,你就說你敢不敢吧?”三虎又問了一句。
李森還是沒回答,靜靜地看著墨水瓶。
三虎一把薅起李森的頭發,說:“**還是不是男人啊?三棒子打不出個蔫屁來!”
這一下把李森的心底裏積壓的情緒一下子釋放了,李森心想:“先發泄了再說,去他媽的。”
李森說:“放開手,我來拍!”
三虎嘴角露出邪惡的微笑,說:“好,你拍。”
李森揮起巴掌重重拍在墨水瓶上,墨水瓶一下子被打碎,墨水灑了一桌子,濺的李森和三虎的衣服上都是墨水點。李森感到手掌心隱隱作痛,低頭一看,一支圓規的針頭正紮在李森的手上,三虎此時已經被嚇到了,眼睛瞪得老大,學說不出話來。李森拔下圓規,一把扯下三虎的棉褲,把圓規直接紮在三虎的屁股上,三虎“啊”的大叫一聲,屁股上已經滲出了鮮血。
李森回到座位上,默默地看著三虎。
三虎拔下圓規,嘴裏罵著:“你這個死爸的呆子!你媽的!”
李森現在聽不得別人說一句自己的爸爸,三虎這下撞到了槍眼上,李森“騰”的站起來,一腳踢在三虎的肚子上,接著一拳把三虎打翻在地上,然後騎在三虎身上,拽著三虎的頭發,說:“別說我爸,聽到了嗎?”
“聽到了,森哥。”
“以後別欺負人,聽到了嗎?”
“聽到了,森哥!”三虎喊叫著。
李森站起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三虎從地上爬起來,乖乖地收拾了墨水瓶,坐到了座位上。看大門的老大爺敲響了門房的鈴鐺,上課了,老師走了進來,班主任看見地上的墨水就知道班裏發生了什麼。
“何三虎,你身上為什麼都是墨水?”老師問道。
一看老師來了,三虎馬上來了救星,站起來就說:“老師,李森的爸死了,他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打我,還把我的墨水瓶打破了。”
因為三虎的老爸是村大隊書記,班裏的同學敢怒不敢言,老師也怕三虎老爸三分,自然得問問李森:“李森,是這麼回事嗎?”
李森天性老實,是個慢性子,他慢慢站起來,沒有說話,他知道,一旦說出了真相,何三虎的老爸會找母親的麻煩。
“老師你看,李森不敢說了,他理虧了!”何三虎忙說道。
“馬芳芳,你看見了嗎?”老師問道。
身為班長的馬芳芳同學也不敢得罪這位大隊書記的少爺,說道:“老師,那會我不在,我沒看見。”
“那好,中午放學後,李森你到我辦公室來。”老師說道。
中午放學後,李森跟著老師去了老師的辦公室,其實這就算不上辦公室,就是一個破土房裏邊支了一張桌子。
李森剛跟老師走出教室的時候,李森的好朋友鄭民箭一樣跑出了學校,直奔李森的家,邊跑邊喊:“李嬸,李嬸,不好了,小森被何三虎陷害,被老師關進黑房子了,可能還被打了。”
正在做飯的李母從灶房跑出來,說:“怎麼了?鄭民,你慢慢說。”
“李嬸,不能慢說,何三虎陷害小森,老師很生氣把小森關進了黑房子,可能在打小森。”鄭民喊著。
“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辦?”李母著急的說道。
“李嬸,你趕快去學校看看吧,我去林場找我爸,看看他有啥辦法。”鄭民撒腿就向林場跑去。
李母封了灶火,解下圍裙就向疾步走去。
回到學校,李森被老師帶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裏沒有燈,顯得很昏暗,小森定睛一看,何三虎和何三虎的老爸在裏邊坐著,李森知道,今天這一頓是躲不過去了,他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了。
老師見李森進去了,就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何三虎的老爸何球娃說:“小森,你們都是同學,為啥要打架?”
李森說:“是他先欺負我的。”
“你看看,你把我家的虎子打成這樣了,你還說是我家的虎子欺負你的嗎?”何球娃一把揪住李森的耳朵。
“啊啊,達達(叔叔),你輕一點,疼得很!”李森咧著嘴求饒。
何球娃一腳踹在李森的肚子上,李森直接被踹翻在地上,何球娃說:“虎子,他咋打你的,你咋打他,爸爸給你撐腰!”
何三虎如得到軍令一般,滿臉壞笑的走向李森,就在此時,房門“哐”的一下被踹開,何球娃和何三虎一愣。從門裏進來一個身高一米八有餘的大漢,二話沒說,一腳把何球娃踢到床上,然後衝上去騎在何球娃身上,一通亂拳,打的村大隊書記嗷嗷直叫。壯漢一邊打嘴裏還一邊說:“小孩子打架,哪有大人幫著大家的,現在我打你,我讓你試試疼不疼。”
一旁的何三虎直接被嚇傻,眼睜睜的看著老爸被一個不認識的人亂拳相加。
何三虎一轉頭,門外又進來三四個穿著藍色工作服,頭上戴著南瓜帽,手上戴著白色線手套的人,其中一個抱起李森走出了辦公室,何三虎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求饒:“叔叔,求求你,別打我爸爸了,求求你了。”
壯漢這才停手,站起來,何球娃已經鼻青臉腫,兩個鼻孔都冒著血,這壯漢不是別人,正是鄭民的父親鄭野軍,部隊轉業到林業局的軍人,李森父親李毅的好哥們。
鄭野軍右手抓著何球娃的腳踝,把他從房子裏拖了出來,和已經被另外一個工人打倒在地的老師扔在了一起,鄭野軍蹲下來,說:“你是大隊書記是吧?你當你的土皇帝就好好當,別他媽欺負到我們頭上,老子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時候,**在哪?記住,李森死去的父親李毅是我們青龍山林業局的人,所以,他不是你們村子的人,他李毅生是青龍山的人,死是青龍山的鬼,所以,這個孩子以後也是要進青龍山林業局的,你們要是不想挨打,就好好對待他,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好欺負他,老子就打死你們兩個,記住了沒?”
“記住了,記住了。”何球娃急忙回答。
“達達,謝謝你。”李森對鄭野軍說。
“小森,你記住,你爸爸是我永遠的好兄弟,達達會替他好好照顧你的。”鄭野軍說道。
其中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年輕人摘掉線手套,摸摸李森的頭,說:“這孩子這麼老實,又穩重又懂事,等大一點了,給我當徒弟吧。”
“達達,我咋以前沒見過你?”李森問這個叔叔。
“我是汽車隊的司機,我也認識你爸,咱們爺倆就這麼約定了,等你過兩年大點了,給我當徒弟,我教你開車。”叔叔說道。
“開車······”李森陷入了無限的瞎想。
“那行,鄭師,我們那邊料差不多裝上了,我們就先走了,要不然天黑了路不好走。”說是要當李森師父的工人說道。
“那行,你們開車慢點。”鄭野軍說道。
“記得,照顧好這個娃,留下過幾年給我當徒弟。”藍衣司機笑著說。
從此以後,學校裏的老師同學都知道了李森有一個很厲害的轉業軍人叔叔,再也沒有人敢去欺負李森,而李森呢,也是個很懂事很乖的孩子,從來不會去欺負別人,大隊書記經過那次教訓,對李森家也是照顧了許多,李森和何三虎還成為了好朋友,一起放牛,一起割豬草,一起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