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兩個帶回來的孩子也沒有其他去處,加上其中有一個孩子全靠月諦霜開的藥吊著一條命,醫館又沒有收入,能吃的糧食也在不斷的減少。
醫館隔壁住著一個寡婦,她帶著好幾個孩子。所幸她家有些銀子,還算富足,但卻在某天去買糧的時候被搶光了錢財。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一家糧鋪開店,這婦人聽信了一群不懷好意的人,就按著他們說的去集市邊上的一個隱秘地方去買糧,結果在半途上就被搶走了錢財。
家中養著好些個孩子,實在是過不下活了。
婦人帶著幾個孩子就來醫館前磕頭,一直磕到額頭都流出血來。
此後醫館的負擔也就更重了,連同月諦霜都消瘦下去,麵上也帶起憂愁。
糧食還在一天天減少,可也未聽聞哪裏會來解決他們這裏的禍事,大家都不知道這場大旱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月諦霜為了省點吃的給孩子們,每餐隻是瞞著他們喝點清水,但就算是清水,在這個環境下也算得上珍貴。
月諦霜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現了自己的不同。
他發現自己被那個屠宰鋪老板砍傷的後背竟然不到一天內就重新長好了,而且即便他不吃糧食而隻喝清水也感覺不到饑餓。
月諦霜的麵容太過出色,大家都覺得他可能以前是個修士。他也嚐試過運用靈力,可完全沒有反應。
直到現在他才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重樓敏銳的察覺到月諦霜那段時間有些不對,他常常對著他們院子裏的那棵樹發呆,也總是在做事的時候走神。
醫館裏的糧食儲備終於快空了,而那個用藥吊著命的孩子也在某天夜裏去世了。
第二天,天光未亮時分,月諦霜和重樓去把這個死去的孩子葬在了山上。
月諦霜本來是想自己一個人去的,怕被別人發現動靜會將孩子挖出來分食,但重樓死倔著也要同他一起出門去。
主要是月諦霜那時候的狀態已經很不對勁了,重樓覺得他就像是被白蟻蛀空了樹幹的巨樹,在這孩子死掉的那一刻轟然倒塌。
隻有跟著他才能放心些。
兩人小心把孩子埋好之後回到了醫館,月諦霜堆積了許久的情緒突然一下子爆發了,他抱著重樓哭了好大一場。
哭到半途的時候月諦霜發現重樓如今已瘦成了皮包骨頭的模樣,又沒忍住落淚。
重樓握著拳頭,鼻子一吸一吸,被抱緊的時候強忍著不落淚。
過了幾天,月諦霜卻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了一大塊肉來給他們烹煮。
肉的顏色有些奇怪,但不知是餓狠了的緣故,這是重樓吃過的最鮮美的肉。他們甚至沒有鹽可以放,但吃起來的時候可謂是狼吞虎咽,完全沒有注意到月諦霜的異狀。
月諦霜甚至也給隔壁的寡婦送了一些肉去,在他們感激涕零的時候隻是將他們扶起,輕聲叮囑,“這是我最近從山上獵到的野物,不要同別人講。”
重樓他們每隔幾天就能吃上一次肉,但她也漸漸發現了兄長的不對勁——他最近走起路來總是有些瘸。
重樓試著去牽一牽兄長的手,卻每每被他不經意的避開了。
直到某一天,重樓路過柴房的時候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結果推開門一看——見到月諦霜嘴裏咬著一塊布,拿起一把刀就往自己的小腿處刺下去!
重樓衝過去一把抱住月諦霜,哭叫道:“兄長,你在幹什麼啊!”
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重樓見到了月諦霜臉上近乎驚恐的神情,她意識到了自己掌下的不對勁——月諦霜的腹部凹下去了一大塊。
她立馬想通了他們平時吃的肉到底是從何處來的,心神俱震。
恍惚中又看到兄長的腿上早已缺了一塊,但是卻沒有鮮血流出來,她能看到他傷口上汨汨流出來的汁液。淡綠色,透亮的。在傷口的周圍長了一大圈樹瘢一樣的東西。
月諦霜以為重樓也許會尖叫著逃離自己這個怪物,但重樓隻是看著他落下淚來,“兄長,你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