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名聞言看向月諦霜,一雙眼睛像是將周圍的所有霧氣都籠到了裏邊,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怎麼說?”
月諦霜歎了口氣:“我想,我得從一開始講起。”
百年前,月諦霜是樹妖一族中主修醫道的年輕長老。樹妖們修煉醫道的實在不少,而月諦霜在這些人裏麵格外突出,年紀輕輕就已經踏入大乘。
而後他的修煉卻遇上了瓶頸,又聽聞北俱蘆洲的神醫穀醫道造詣頗深,幹脆就離了他們這片迷沼之地,去神醫穀求道。
去到了神醫穀之後,月諦霜發覺這裏的醫修果然是名不虛傳。雖然他這種樹妖和人類的醫修都修醫道,但是他們彼此對於醫之大道的理解都不相同,許是他們的切入點各不相同的緣故。
神醫穀穀主熱情好客,明明是醫修卻帶著一股子刀修的熱情爽朗,興致勃勃同月諦霜論道,這一論便是好些年。
穀主的獨女蘇沐玲也在那段日子出生,月諦霜記得那時抱起這娃娃的新奇——小小的一隻,皮膚光滑水潤卻脆弱無比。不像是他們樹妖的那些小樹苗,能經曆風吹雨打。
蘇沐玲降生之後就被穀主和神醫穀裏的師兄師姐寵的無法無天,活脫脫一個神醫穀小霸王,還時常纏著月諦霜要他變出秋千來,同她一塊兒蕩秋千玩。
醫道瓶頸不斷鬆動,月諦霜沒事就同穀主一起論道,有時也跟著神醫穀的弟子們出去給凡人們或者修士們治病治傷,閑下來時還有蘇沐玲個小不點逗弄,日子倒是過得比以前有趣得多。
又過了幾年,這日子突然戛然而止。
月諦霜那時正離了神醫穀,幫一個修士治療同妖獸打鬥的傷,結果忽然看到神醫穀的求救信號。這信號短暫,甚至在中途就沒了聲息,讓人一度懷疑這隻是個惡作劇。
但月諦霜連忙趕了回去。
結果回去的時候便看見神醫穀被一場怪火燒了大半,附近茂密的森林被燒得烏漆嘛黑一片,就連他們的房舍都被燒毀。
月諦霜壓下惴惴不安的直覺,一路朝他們的主殿找過去。奇怪的是這一路上他竟然沒有見到任何一個醫修,直到在主殿裏找到了神醫穀的穀主。
神醫穀穀主渾身是血,被月諦霜扶了起來。月諦霜和穀主論道多年,也可以算得上是知交。
主殿裏到處都是血跡,連同裏麵支撐的盤龍柱都碎了大半,一片狼藉。
穀主氣若遊絲,顫抖地抓著月諦霜的手:“諦霜,麻煩……麻煩你帶我去一下……穀中的藥草坊。”
藥草坊便是神醫穀中種植草藥的地方,月諦霜雖不明就裏,但下意識就相信了穀主的話,忽略了他的異樣,也沒來得及過問事情經過,便帶著穀主瞬移到草藥坊。
誰知這一去便是萬劫不複。
幾乎是到達草藥坊的一瞬間,月諦霜便意識到了那股令人膽寒的威脅感。可沒等他有所動作,便被一陣黑霧籠繞,像是有什麼以他現在修為無可抵擋的可怖生物,將他一把拽進深淵。
失去意識前,月諦霜看到的唯一畫麵就是穀主跪在他視線前方,大口大口地吐血,顫著聲音道:“對不住。”
隨後視野便隻剩一片黑暗。
等到月諦霜醒來之後才發現一切都變得不同起來。
他被迫維持著本體狀態,被神醫穀的醫修囚禁在了地底之下,幾乎是為他量身定製的封印將他死死困在暗無天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