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暴過後的小鎮迅速恢複原先的模樣,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大都對這樣的生活習以為常。

每家每戶都在自己的洞窟中燃起了蠟燭,而集市的小販子也將貨物擺出來,點一根蠟燭在攤子前照亮。

如果此時從半空中俯瞰這裏的話,便能看見黑暗中星星點點的光芒交彙在一起,如同蛛網一般爬滿整個山穀。

沙塵暴一連刮了三日,於是集市上便有了不少出門采買的人。

在喧鬧的叫賣聲中,整個山穀突然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嚇得人們紛紛抱頭下蹲。

而後隨著一聲爆炸聲響,不遠處的地麵直接炸了開來,碎石飛沙往四周彈射而出,砸倒了好幾個剛剛撐起來的攤子。

直到黃沙散去的時候,這裏頭的人看見了那個不久前到他們這裏來的外界之人,他顯然是受了傷。

謝尋幽站在被轟出來的洞口旁邊,捂著流血的肩膀,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看向緩步從塵沙之中踱步出來的老者,右腳稍退一步,蓄勢以待。

鍾無名這些日子意識一直都不清晰,她時常覺得自己就像是浮在一片暖和的大海上,隨著一波波浪潮而起起伏伏。

天地間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混沌,無序,滾燙,壓抑。

她有時候能聽到謝尋幽的聲音,有時候又失去意識被迫沉入滾燙的海底。

像是有哪個禿驢在她腦海裏頭念經,奇怪的語言在海底無時無刻的響起,縈繞在鍾無名腦子裏。

她拚命從海底往海麵上遊去,忍受巨大的壓力差,手腳並用的艱難劃拉到了海麵。

海麵之上的天空是灰白色的,沒有雲彩,仔細感覺之後連風都沒有。

鍾無名再次聽到了謝尋幽的呼喚,那聲音有些破碎,驚得她那漿糊般的腦子清明了一瞬。

阿幽還在等著她。

她要醒過來。

鍾無名拚命掙紮著,分不清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她聽清楚了謝尋幽的聲音,卻發現自己的眼皮像是有萬斤之重,怎麼也睜不開來,艱難掙紮之下也隻是稍稍動了一動自己的指尖。

而謝尋幽也恰好見到她將要清醒過來,這才答應了老者的邀請,同他一起去看看這個小鎮。

鍾無名睜開眼縫的時候,剛好被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架著。她的身高在男修中可能都不算矮,旁邊這兩人個子不高,於是幾乎是拖拽著她在走。

她的小腿軟綿綿的著地,沾滿了沙子,在路上拖出一道彎彎曲曲的痕跡。

鍾無名:……過分了啊,褲子和靴子都很貴的。

她嚐試著想要動動手腳,結果發現全身都使不上力氣,四肢格外沉重,手腳都像根被煮熟煮軟的麵條,被架著幾乎是動彈不得。

鍾無名從小的身體都很健康,大概是從小就和垃圾打交道,身體有著良好的抵禦能力,所以自小都沒生過病,更多的是受傷。

她一邊被人架著,一邊還在出神的想著生病是不是就像她現在這幅模樣。

也不大像。

她身體沉墜墜的,頭腦卻清醒得不行。

她透過微微掀起的眼縫兒,就這麼順著這兩個架住她的人一路往前,冷靜的觀望周圍的一切。

她立馬就猜到前因後果,阿幽肯定是帶著昏迷的她進入了某個城鎮。現在應該是出了什麼事,而她接下來就要作為人質閃亮登場。

既然能用到她這麼個人質,說明阿幽此時應該不會出太大問題。

鍾無名努力沉住氣,並嚐試著重新控製無力的身體。

謝尋幽站在一堆人中間,除了一開始肩膀上的傷口,幾乎沒再受到什麼傷,但看到他袖子上沾染的斑斑血跡也足夠嚇人。

他雖然修為在這裏被壓製了,但是身軀強度還是大乘期的水平,除了開始時老者毫不保留的一擊傷了他,其他攻擊基本沒有對他造成太大傷害。而且他身法敏捷,十幾個人圍著他竟然沒法一時拿下。

於是他們便將昏迷著的鍾無名給帶了過來,想要威脅他就範。

謝尋幽眉眼淡漠,一人站在十數人之中氣勢絲毫不輸,凜冽無雙。無極宗謝師叔的名聲從來不是恭維出來的,是他一點點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