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筆:九惜·一(2 / 3)

尤其是霍家和解家的一些人。

在翻看資料的過程中,她腦中已然淡忘的記憶勉強恢複了一丟丟。

墨脫,無邪,假死脫身。

假死,脫身……

九惜盯著照片裏有些沉鬱卻仍舊透著股文雅溫潤氣息的男人,心底升騰起一股令人顫栗的興奮。

如果成功,那以後就可以永遠不再回來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了!

這個想法實在誘人!

出發當天九惜才知道這個任務有十人參與。隊伍的領頭是一個三十多歲她沒有見過的男人。從踏出基地到任務完成回到基地,她和其餘八人必須完全聽從他的安排。

十人執行一個人的刺殺任務,這個配置在汪家算是頂級了。這種單人刺殺,一般應該是兩到三人執行。

以前沒有時間也沒有條件去考慮以後,但這次,在去往墨脫的途中她將得到大量的時間和出逃的機會。

不過……

九惜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身邊不知底細的陌生男人,這個人將成為她接下來幾天的上司。

其實,九惜更傾向於理解成監視者,畢竟她沒有把自己歸類為汪家人。

現在,還走的了嗎?不,一定得走,哪怕失敗被他們處理掉也在所不惜。這次,不惜代價,不計結果。

九惜閉眼,鬆鬆散散地靠在座位上,腦中不斷推敲各種方法的可行性。

得到的結果卻並不如人意,她沒辦法略過剩下九個人獨自行動,也沒辦法把他們全部幹掉。

不過,在見到無邪之後她突然有了一個相對可行但近乎賭命的計劃。

決定動手的那一天,墨脫下雪了,寒風淩冽,霜雪飄飛,很冷,也很美。以前,她從不覺得下雪可以跟美好聯係在一起,或許是跟心情有關吧!

偽裝成遊客的九惜沒等領隊汪景的命令,率先走向無邪。她手中匕首反射出的冷光晃到了無邪的眼睛。

因著前些年的曆險無邪的身手和危機感也算練出來了,是以,那道光晃到他臉上的時候他便動了。

無邪的反應很合九惜心意,她控製著力道和他對招,了解他能力的同時,半引半逼帶著他往不遠處的懸崖處走。

兩人很快接近懸崖,這時,汪景帶人逼了上來。

接近懸崖的九惜似是著急撈人頭,使了個破綻明顯的搶攻招式。結果,她手中軍刀劃過無邪肩膀時,無邪手裏的大白狗腿捅到了她的腰腹間。

順著對方的力道,任由自己被掀下懸崖。寒風呼嘯,直直往下墜去的九惜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她突然覺得就這麼死在這片雪山裏,其實也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懸崖邊,手中拿著沾血的大白狗腿,無邪心中詫異。

汪家派來殺手裏居然有這樣的弱雞?

圍過來的汪景皺眉,神色間具是不滿,但什麼也沒說,他提刀走向無邪。

九惜是在一個略顯簡陋的民居中醒來的,鼻尖縈繞著土炕特有的土腥味。

睜著眼睛躺了片刻,按說險死還生,如願以償脫離汪家,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她應該要覺得激動興奮的。

可是,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心裏是盤踞著失望的,失望的根源是:又活下來了!

厚重的門簾掀開,帶進來一股清新且寒冷的風,有些蹣跚的腳步聲傳來,逐漸接近她躺著的土炕。

“小姑娘,你醒了啊!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身子沒感覺嗎?”帶著驚喜、擔憂和時間渲染出的滄桑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九惜覺得自己得給她一些回應,於是她開口,半晌,才發出異常艱澀的聲音來,“還好。”

她被那個老人扶起來喂了水和不知由什麼東西熬成的粥,便又睡下了。

沒等她夢到那片糾纏了自己好幾年的血色,屋裏進來了一個人,似乎是打算看看她的情況,見她睡著,便又退了出去。

雖然他沒發出多大的聲音,但她還是醒了,她這會有些力氣了,便撐著坐起來。

身上穿的並不是原來的衣服,右手手臂上打著石膏,左腿也是一樣,腰上纏著繃帶,被插了一刀的傷口還有些疼。

根據這些年受傷的經驗來看,從墜崖到現在,最多七天,最少四天。

現在暫時算是脫離了汪家,那麼,接下來呢?接下來怎麼辦,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作為一個身無分文,沒有文憑證明,又似乎沒有身份證明的人……

去給人看風水嗎?可是好像沒有裝備,沒有名氣又沒人脈,似乎,走不通!

可是,還能幹什麼?要不去當個保安?或者保鏢?

不過,簽合同需不需要證件?

九惜吐了口氣,這一刻,想死的念頭壓過了其他一切!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外麵天色擦黑的時候,還是沒能想出個一二三四的九惜迎來了一個訪客——在她睡覺時來過的那個人。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有些胖的人影。

那人隨手開了燈,白熾燈暖黃色的光照亮了這個房間,她也看清了那人的臉。

很熟悉的臉,她專門看過的那幾個人裏就有他——王胖子!

汪家給的資料裏有他各個角度的全身照、半身照和視屏。

這麼說來,順手救下我的人就是他了。

如此想著,九惜看著他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怨念。

王胖子看著吊著胳膊坐在炕上,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眼裏帶著些許怨氣,眼底藏著一股子瘋狂冷漠的人。

他對她那點明顯是衝著他來的怨氣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問話,“你叫什麼名字?是汪家人吧。”

九惜直勾勾看著他,許久,回問:“為什麼救我?”

“連天真都打不過,救了也就救了。”王胖子開口,雙眼盯著九惜。

九惜沉默,她知道王胖子說的不全是真的,知道他是有別的目的,不過,她現在懶得去猜也懶得去想。

她移開目光,不再看王胖子,而是盯著身上的被子發起呆來。

見她不說話,胖子再度開口,“從你墜崖到現在已經五天了,你身上的東西都讓大娘換過了,傷也不算什麼大傷,有個兩三個月也就好全了,這裏還在墨脫。我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再對你怎麼樣,不過呢,現在……”

他喋喋不休地介紹著現下的情況,九惜聽著聽著就有些頭疼了,好些年沒有聽過這種絮絮叨叨且無甚意義的廢話,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她,現在聽胖子沒完地說話,就隻剩一個感覺了。

真的,好吵!

“你想知道什麼?”九惜忍不住開口,再聽下去要耳鳴了!

胖子住嘴,短暫的詫異過後,就是滿眼的懷疑。

“我要一張身份證。”九惜提出自己的要求。

胖子略做遲疑,最終答應下來。

他救下九惜其實算是個意外,一個遊客打扮的十幾歲小姑娘,他是真沒想到會是汪家人。

把人救了,發現她身上的傷和她手上的老繭,這才起了疑。

在那個時間,那個地方被大白狗腿弄傷墜崖的練家子,她的身份不用多想,他幾乎能確定她就是汪家人了。隻是,一個汪家人,被半路出家的無邪弄成了這個樣子,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已經把人救下來了,再加上對方還是個小丫頭片子,補一刀子或者把人扔在雪地裏似乎有些……就當抓個舌頭吧!

於是他一麵自我攻略一麵把九惜和無邪一起帶走了。

當然,他提前搜走了九惜的所有電子設備和武器,扔了。

“你叫什麼名字?你在汪家是幹什麼的?汪家基地在什麼地方?有多大麵積?有多少人?”胖子開口。

雖然他並不認為這個汪家的丫頭片子能告訴他什麼,但他還是問了。

“汪九惜,一直在汪家基地接受訓練。”說到這裏九惜頓住。

基地管理嚴苛,她和那些參訓的人能接觸的東西其實並沒有多少,再加上對那裏的一切非常排斥,從未想過深入了解,是以,後麵的幾個問題她並不清楚!

她回想著一路見到的景色和途中見到的地名,努力挖掘腦海深處的記憶。最終還是隻能靠著這一路所見,結合上輩子學過的,所剩無幾的地理知識加以猜測。

“位置在黑龍江漠河,或者塔河,也可能在內蒙古。其他的我不清楚。”

九惜的回答讓胖子有些無語,不過,這樣的回答也能稱得上是意外之喜了,畢竟,對麵坐著的是汪家人!

無邪是兩天後醒的,因為有過準備,是以,雖有幾處骨裂,但不算什麼,他最危險的是脖子上那道口子。

這些天胖子應九惜要求沒來煩她。驟然從高強度的訓練當中脫離出來,遠離了那些血腥,兩相對比,在這裏養傷的生活安逸平靜到有些不真實!

每次睜眼,她總覺得這才是夢中。

她都忘了,她曾經過的其實就是這種生活,平淡幹淨,安逸溫馨。

那些帶著血腥味的夢依舊夜夜造訪,夢醒之後她能恍惚好久。

“醒醒,九惜……醒醒,汪九惜!”

九惜驟然裏驚醒,止不住喘息,良久,窒息感逐漸褪去。

“做噩夢了?怎麼嚴重成這樣?”無邪看著九惜,他花了兩天時間說服了自己。

一個小丫頭而已,是汪家的又怎麼樣,她能參與多少?之前這丫頭撞上大白狗腿掉下山崖的事還沒搞清楚。再者,胖子都已經把人救了,再給弄死好像有點虧,這種時候也不能把她放了,既然不能放又不想殺,那就隻能接觸看看了。

九惜看了眼窗外,這會兒應該是淩晨四點左右,這個點……

她看向無邪,嘴唇動了動,最終隻道:“你想問什麼?”

她本就社恐不愛說話,在汪家這幾年更是話少的可憐,以至於現在越發的不喜歡說話了。

她沒問,無邪也沒解釋他為什麼一大清早出現在她房間裏。他以一種拉家常的語氣道:“你多大了?”

九惜微愣,她有些不適應這種感覺,她想了想,開口說話時卻是以一種彙報工作的語氣,“十九,打記事就在基地,學過風水、墓室機關,練過槍,下過三次墓,殺過人。第一次任務,殺無邪。”

無邪給她的語氣和說出來的話噎住,同時也詫異於她的經曆,驚訝於她的配合。停了好一會這才道:“你之前跟胖子說汪家基地在漠河那一帶,你是怎麼判斷的?”

“時間,車票,沿途地名。”

九惜簡潔的發言讓無邪有些頭疼,還有那麼一兩絲的似曾相識,雖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但這說話扣扣搜搜的毛病真是有點子相似。

雖然他不怎麼喜歡這種不好好說話的人,但是,年紀小長又得漂亮的女孩子總是能讓人多些耐心的。

“能仔細說說嗎?”

他需要根據一些細節來判斷她是否說謊,以及這條信息的真實性。

九惜這次沒再隻跟他說關鍵詞,而是敘述了她在基地上車到墨脫下車的所有細節。

但是,因為開頭一天左右是汪景和另一個老手親自開車帶她去的火車站。這期間的情況並不明確,是以,無邪也沒確定出更精確的地方。

“你在屋裏待好幾天了,今天不會下雪,我讓人推你出去曬曬太陽。”在紙上劃拉已知信息的無邪隨口說了句。

九惜忍不住道:“我是來殺你的。”

“我知道了。”無邪抬頭,“你說你從記事起就在汪家接受訓練,這麼說來到現在最少也有十四年了,你那天怎麼會撞上我的刀?還是說你功夫不到家?”

“意外。”

“意外……”無邪有些好笑地重複了一遍。

九惜沒接話,她看著無邪,好半天才說了兩個她十多年都沒說過的字,她道:“謝謝。”

無邪回以一笑,“為了避免不必要麻煩,在一切結束之前你得一直和我們待在一起。”

這個處理方式是必然的,九惜對此自是毫無異議,她本來就是要離開基地的,目前而言,相比於一個人,待在這裏顯然要好很多。最起碼,他們管飯!

“嗯。”

九惜傷快好的時候,這個小村陸續來了好幾個好手,以前偶爾冒頭的黑瞎子來的也勤快了些。

骨頭裏的鋼板拆掉,刀口長好,徹底告別病號身份,無所事事的九惜在曬了幾天太陽之後被胖子趕去幫鄰居大娘幹活。

九惜雖然不怎麼說話,但因她長得白淨,年紀小,幹活又利落,很快收獲了一群大爺大媽的認可。

無邪和胖子他們又一次離開墨脫。

“小九,你爸爸他們幹什麼去了啊?這都好幾天沒看見他們嘞。”來串門的大嬸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