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
帶有明顯的外地口音，不是京裏人，更像是蘇州來的。
殷芾棠幾乎怔愣住了，因為那個姑娘完全沒有理自己的意思啊！
小脾氣還挺大的。
王孫貴胄世代相傳的門風不可被辱沒，殷芾棠從小受家訓影響，對待女子是配有一等一的禮義廉恥的，既是素未謀麵的生人，那就得更加禮讓。
“在下口不擇言，失禮了，還望姑娘海涵。”能屈能伸，他認錯倒是挺快。
“妾見公子言談舉止盡顯大家風範，是個明快人，若他日直言賈禍，那就得不償失了。”女子語氣含笑，將方才殷芾棠的陰陽怪氣學了個十成十。表麵看是真懇勸誡，其實意在言外，譏諷他這個出生大家的少爺行事莽撞不思後果。
殷芾棠自知理虧，不敢和她發生爭執，忙賠罪道，“是了，姑娘教訓的是，在下他日一定改正。”
盛昭爻在一旁倒是看得稀奇，他怎麼不知道殷二少這麼聽話了？分明成日裏吊兒郎當慣了，連父母的話都不聽，也就有時自己作為兄弟能勸上一兩句，如今這般乖巧……事出反常。
隻能說盛小將軍能和殷芾棠成為摯友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甚至太了解殷芾棠的性子了，那個大少爺整天不是偷雞摸狗就是尋花問柳，能想出什麼好來？
是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殷芾棠在和盛小將軍成為摯友後就變得與之前判若兩人。明明幼時是個靦腆內向的乖乖少爺，如今成了這麼個不要臉皮的無恥之尤，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奪舍了。
“盛兄，你我兄弟好久不見，甚是想念，擇日不如撞日，今天選個喝酒的地兒好好聚聚唄。”殷芾棠恬不知恥地拉盛昭爻一起下水，自顧自安排著行程，也不管人家同沒同意。
“行了，別繞圈子了。”盛昭爻歎氣，“你也一齊進去吧。”
“誒，這可是你說的啊，與我無關。”殷芾棠見目的達成，也不作妖了，忙下馬讓旁邊候著的侍從牽過，樂嗬嗬站在盛昭爻旁邊，等著一起進府。
盛昭爻翻身下馬，侍從了意接過。
“燕燕，下來吧。”他軟下了語氣，輕聲細語地叫車裏的女子出來，“我接著你，剛剛那人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戰場上結識的好友，他本性不壞，隻平日懶散隨性慣了，說話有些口不擇言，望見諒。”
那女子一言不發，遮簾卻動了動，纖纖素手撩開一角，不戴任何裝飾，那人終於屈身從車內走了出來，她輕扶烏墨雲鬢，僅憑一根素簪綰發，春風拂麵挾幾縷青絲而起，一襲月白浣花，穿著打扮素到極致，眉梢眼角卻有女兒家的豆蔻嬌俏，朱唇粲然。
女子站在車上，垂眸不經意掃視到站在盛昭爻身後的少年，他正呆愣愣地望著她，眼中清澈透明，盛了一汪冰泉那般明淨，宛如鏡子倒映出她的身影。有這般水晶似的眼睛，此時，她才信了幾分其心性純良。
佼人。
殷芾棠見著她，心中莫名隻留下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