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江白如練,一碧如洗。
束帶蒙住雙眼的華陰跟在琉洇身後,牽著他的衣袖,慢慢前行。
“自求多福罷。”琉洇止住步子,將她臉上的綢帶子扯下,不多時便消弭了身影。
女子睜眼,麵前赫然坐落一方風清雅致的亭台樓閣,純不似斷送萬千人命的亂葬崗。
鳶尾早早便在那處候著了,倚在庭欄邊,滿頭青絲束成高高一把狀似柔婉卻致命的女蘿,安安分分盤繞在她肩頭。也不知是不是誰惹了她,如今氣壓陰沉的可怕,華陰一時甚至不敢上前,幸好鳶尾見其準時赴約,臉色稍霽,朝她頷首招呼。
“本是想將你安插在雀苑的,”黑發女子一邊在前頭帶路一邊解釋說,“出了些許變故,你先去影組將就些時日,等處理好後,自會有人將你調離過去的。”
琉洇先前有意提醒過她,組織裏分殺、影、諜、媚,四院。以殺院為首,其中影院執掌負責情報偵察、樞要刺探等職司,另三院各盡其責,效死勿去。諜媚二院關係最為緊密,蓋因諜院殺手慣與媚院的相輔行動,故親近了些。
鳶尾既然看重她,方今又把自己有意安頓進相對安全的影組,想來暫且也不必再憂心安危了。
華陰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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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棲頭一次見這般作甚麼甚麼不行的娃娃,笨手笨腳的,若非鳶尾舉薦,他是斷不肯教的。
這批新人裏頭,就數她資質最差,他都懷疑鳶尾被下了降頭,莫不然這人背後有甚麼靠山?也值得天榜十一保舉。
不過既然人家極力引薦,那應是多少有些旁人沒有的才具,麵子還是該給的。
他搖頭蹙眉離開,轉頭去瞧另一旁的情況,卻被抓住衣角。
“我不會,你教我。”聲音細細,女子氣息紊亂,卻仍倔強地盯著他,“你再教我一遍,就一遍。”
明亮清透的翦水中倒映出他的身影,烏棲微怔,第一次有新人膽兒這麼肥的,他左右張望,見無人注意此處,方才低悄道,“我隻教一次。”
青年墜膝後翻,輕巧騰空而起,玄衣綻拂開,點點金子似的碎光傾瀉灑在上麵,仿若金花暗繡。他筆立其上,揚眼示意少女照做。
這些索鏈專經能工巧匠灌注心血打造,特絞了兩股銀麻撚製而成,可承百斤,細且耐固。
似乎是被他挑釁到,女子頗羞惱地咬唇冷哼,她不會輕功,隻得笨拙撐上去,戰戰兢兢踩上絞銀索,盡管身子還是輕微有些搖晃,卻明顯比上次好了許多。
對於一個沒有基礎底子的人來說,能做到這個程度已是不錯了。假以時日,未必不能練成。
可惜組織等不起任何人的成長,烏棲手上不覺動作起來,他一把持扶住女子顫巍晃悠的楚腰,替其穩定體態,而後足尖微動,身輕如燕,猶如鴻羽落地。
“好生練罷,以後有得受的。”他懶懶擺手,又各處梭巡訓練的其他新秀。
還沒等他走遠,身後就傳來重物摔地的聲音,伴隨周遭此起彼伏的陣陣驚呼。
少女渾身髒兮兮的,雖然看不見她的神情,可極好的眼力還是叫他瞧見其纖弱肩頭幅度輕顫,委屈又嬌蠻。
初試成績樣樣倒數的差生被分到自己手下,烏棲抹了把臉,最難辦的是,還是個小作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