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長亭。
少女杏眼桃腮,曳地石榴裙裾尤如半扇燒紅搖晃的衝天業火,上頭零散綴幾隻蛺蝶。
左不過是弱柳扶風的美人生姿。
自劉鉉的《烏夜啼·石榴》曾評女子裙裾:垂楊影裏殘紅。甚匆匆。隻有榴花、全不怨東風。暮雨急。曉鴉濕。綠玲瓏。比似茜裙初染、一般同。
莫過如此。
紫菀挑眼懶懶掃過,一隻毛羽油光水滑的寒鴉從空中俯衝滑翔,掠過一望無垠的沉黑湖水,浮光掠影,慢悠盤旋下來,止息在她光潤柔細的臂上。
銀色月輝傾盆投照,萬物灑裹一層薄薄霜白。遠處看,女子輪廓隱隱泛起銀光,豐姿冶麗,莫名妖異,此刻即便說她是山妖也不足為過。
她解開利爪上係牢的竹筒,拇指大小,又倒空出一張紙條,看完便撕碎丟進了湖水之中。
前些時日,紫菀與青蕪結成搭檔,二人實力卓犖絕倫,可謂庸中佼佼,在眾新生中秀出班行。
為防過度依賴旁人,烏棲便做決定每過一旬,新生就輪流挨個換搭檔,避免對其中某一人產生不該有的留戀。
今日原地分開解散,自行練習之時,紫菀彎唇朝上一位搭檔溫婉笑了笑,算是做個禮貌分別,往後順輪,走到另一人麵前。
那是個女子,不過長得平庸,如今友好打了招呼,正好奇瞧她。
“你是叫……華陰?”她似乎思索了良久,才從記憶中翻找出這個名字。
少女頷首,毫不保留地誇讚道,“紫菀,”聲音倒是出眾,“你很出名。”
紫菀聞言,麵色含羞擺手,“哪有這麼厲害,快別遷就我,真真過譽了。”
說起這茬,她也好似想起什麼來,於是嘴甜回獎說,“若論起訓練成效,我或能勉強名列前茅,比之出名,卻不敢稱得上拔尖兒。華陰,你的名字可是老師欽定的不必修改呢,自往以來,隻僅極少數新生能有如此待遇,大部分也都是過了試煉,轉正之後得了大功,才有資格說改名兒的。”
是以華陰那時受了不少關注,烜赫一時,不過日子一長,見她儼然一副頷首低眉的順從樣,也漸消了心思。
二人皆不是甚麼恃才傲物之人,相處倒還算和洽,各自招呼過後,便紮一處研習去了。
隻不過晌午,她們一同去膳堂吃飯,紫菀驚詫愕然見華陰挑食太過嚴重,幾乎全不見葷腥,盡管初次搭檔,她還是勸慰道,“照你這般挑食下去,遲早會病倒的。”
烏棲製定的高強度訓練之下,她如何撐得過去,到時定要出什麼差錯。紫菀怎麼也想不通,難道在這裏的幾月,她都是這般熬過去的?
“吃不下去。”少女默默挑出那些肥膩的肉片,埋怨到,“他們太、…搶不到,隻剩些肥肉,味道有點腥,吃進嘴裏會吐……”
得到原因,她才緩緩鬆了口氣,將心放回肚子。
也是,不管在哪裏,解散後的膳堂都是蜂屯蟻雜。“不行,你多吃點肉,來。”紫菀蹙眉夾了自己盤中幾塊雞肉給她,“這些不腥的,以後我替你拿,快吃吧。”
對麵女子抿唇,笑盈盈吃了。
看來,以後吃食不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