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吳彥強大聲說:“別扔,別扔,這就是你犯罪的證據。同誌們,快撿起來!”

“我說吳彥強,你看,這回像了吧?”於江波無可奈何地說。

“像不像,我們先不說,就是像你也不是市委書記,我們於書記做事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哪像你,還化妝,弄個假胡子貼上,一看就……就,就不對勁。”

真是自作自受呀,於江波縱然生氣也毫無辦法。他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說:“吳彥強,是不是真的,我打個電話給你們毛書記,一切都清楚了。”

“那不行!”吳彥強頭搖得像撥浪鼓:“我要是讓你打了電話,就說明本保安隊長包庇壞……哦,包庇你,為你串供提供方便。”

“我說吳彥強,你要是耽誤了我的工作,可是負不起責任的。”

“別急,既來之則安之,今天下午我們領導休息,你呢,就耐心呆著,本隊長陪你聊,陪你吃喝,陪你睡覺,等我們領導來了,看是不是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你現在就送,送我去公安局!”

“那也不行!”吳彥強十二分的耐心,始終是笑嘻嘻的:“如果你不是罪犯,送你去公安局了,人家就會笑話本隊長,這樣會影響大平賓館的形象的。”

於江波真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兩百多條性命的特大事故隱瞞事件,哪裏還有“則安之”的工夫,怎麼能陪上這個姓吳的在這裏浪費時間?

什麼叫權力?權力就是在一定的時間、一定的地點,限製你的人身自由,權力就是有權的人想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權力就是讓你不能按自己的意誌做事,權力可以高高在上,權力可以隨心所欲,權力可以胡作非為,權力可以草菅人命,權力可以把白的變成黑的、把紅的說成是綠的……權力呀,你是多麼的可怕呀!一個小小的保安隊長,他可以限製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這個吳彥強為什麼膽子如此之大,是奉了誰的命令,還是別有隱情?是為了阻止他了解“教師工資貸款發”的真相,還是真的因為自己像個嫌疑犯?這裏頭的道道恐怕是十分複雜的。如果你真的是壞人,他可以受表彰獎勵,如果真是一個市委書記,他也會說:“堂堂正正的市委書記在臉上貼個假胡子幹啥?”你如何回答?是因為要微服私訪?即使你告訴他了,你又能怎麼樣?他會來個一推六二五,確實不認識你,你又能怎麼樣?要命的是現在他有權力限製你的自由,有權力不讓你打電話,有權力不讓你去做想做的事情,哪怕現在的天要塌下來,他仍然可以不讓你走出這個大門一步!

於江波由此感到了有一句話是何等的正確,這句話叫失去監督的權力是可怕的,權力如果沒有了製約和監督,會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掌權者是真正的共產黨人,他用手中的權力為人民服務;另一種是掌權者是黨內的敗類,他可以用手中的權力謀私利而不顧國家的利益和人民的生命安全。

此刻,於江波已經安靜下來了。他在暗暗地尋找擺脫這個小小保安隊長的途徑,他在想著如何能和大平縣委聯係,如何能和市委聯係。

正在這時,於江波的手機響了,他說:“快把電話拿給我!”

吳彥強看都沒有看來電顯示,就關上了手機:“對不起,在沒有弄清楚你究竟是什麼人的問題之前,你不能與外界聯係。”

於江波說:“那你快點弄清楚我的問題,我一刻也不能在這裏呆了。”

“這由不了你,在這裏我說了算。”

於江波麵對這樣一個家夥,實在是一點招也沒有了。看看另外兩個合同製警察,他們幹脆閉上眼睛裝著睡著了。他們不打你,不罵你,反正不讓你出去。

於江波說:“你們這是違法行為,知道扣留一個市委書記的後果吧?”

吳彥強仍然是心平氣和地說:“你如果是市委書記,我吳彥強長十個腦袋也不敢呀,可惜呀,你不是市委書記……”

於江波早感到這兩年自己變了,首先是脾氣越來越大,其次是城府也比過去淺了。可是,兩百多條人命呀,你就不是一個市委書記,也不可能等閑視之,對不對?於江波知道再跟這個吳彥強磨嘴皮子已經絲毫沒有任何意義了,不如沉下心來吧,看這個大平縣能把我於江波怎麼樣。

“吳彥強,我要回我的房間。”於江波終於沒有任何脾氣了。

“好呀,這就對了,走,去你房間。”吳彥強等人“陪”著於江波來到了房間……

於江波啥話也不想說,反正說了也白搭,不如看陳作家的采訪筆記吧,今天就看看祁富貴的過去吧,他從包裏取出了一摞稿子看了起來。

吳彥強裝著沒看見,於江波拉開了被子,把一杯剛倒的熱開水灌下肚後,躺在了床上,悠然自得地把稿子豎在肚子上,看了起來。文章沒看進去,倒想起了劉曉妍,她隨程市長上北京了,不知此刻在幹什麼呢?……

程忠傑不得不把看劉曉妍舅爺的計劃提前,因為明天晚上就要飛回金州去了,他召集隨行人員和北京辦事處的同誌開了一個會,把未辦完的事一一交代他們辦理,把一切安排妥當後,他和劉曉妍、索玉準備出發,去拜訪劉曉妍的舅爺——田老部長。

北京金橋的奧迪把程忠傑和劉曉妍拉到了亞運村的一家古玩公司,他們上樓找到了古玩鑒賞專家錢先生。錢先生是香港金橋公司老總覃一平的朋友。劉曉妍和程忠傑敲門進去時,錢先生正戴著花鏡、手握放大鏡看著一張古畫。錢先生頭也不抬,隻用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劉曉妍衝程忠傑笑了一下,伸手請程忠傑一塊兒坐在了沙發上。錢先生放下放大鏡,從畫上抬起頭來說:“二位是覃老先生的朋友吧?”

“是。”劉曉妍站了起來,把程忠傑介紹給了錢先生。

錢先生開門見山:“劉小姐,你把東西帶來了?”

“噢,這就來了。”劉曉妍用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馬上把箱子抬到6樓609室。”

劉曉妍合上電話對錢先生說:“錢老師,馬上就到。”

錢先生說:“聽覃先生講,是一個彩陶盆,是吧?”

“是的,錢老師。”劉曉妍說:“聽覃總講,錢老師是這方麵的專家。”

“不敢,不敢。”錢先生謙虛道。

程忠傑問:“請問錢老師,這彩陶是什麼年代的文物?”

錢老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說:“嚴格意義上講,彩陶距今已有5000年的曆史了,是原始社會咱們的老祖宗們用來祭祀用的一種器皿。”

“噢,這真成了文物了,5000年前的東西,能保留下來,真不容易。”程忠傑感歎道。

“這些東西都在墳墓裏,剛出土時,有些缸呀盆呀什麼的,都是軟的。有經驗的人呢,先不動手拿它,那樣容易爛。先人為地風幹它,或是慢慢地吹幹它。這樣出土的東西,最珍貴。當然了,市麵上有好多都是贗品,還有的是破碎了粘起來的,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來。”

“是嗎?”程忠傑說,“還有這麼多學問哩,我們來請錢老師指教,就是怕弄個假的什麼的,那就丟人現眼了。”

正說著,司機和索玉抬著箱子進來了。

程忠傑說:“小索,你們先下去吧,到時我打電話給你。”

索玉點點頭和司機退下了。劉曉妍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封皮,見沒有什麼問題時,才把箱子打開了。程忠傑小心地把盆端了出來,放在了錢先生的工作台上。

錢先生又操起了放大鏡,他邊看邊說:“程市長,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呀。這是西北地區新石器時代著名的馬家窯文化老窩裏的東西,你要想得到最地道的三足鬲和魚紋盆,恐怕非此地莫屬。”

程忠傑和劉曉妍一聲不吭,也緊緊地盯著這個寶貝。

錢先生繼續說:“這個盆的確是個寶貝,從花紋看,這是地道的‘舞蹈紋彩陶盆’。就是這樣一個東西,曾使許多專家學者爭執不休,也曾舉世矚目。”

錢老對盆簡直是愛不釋手了,他說:“你們看,這盆非常之奇特,盆沿上跳舞的這些人,都是咱們人的老祖宗,頭上之飾物應該是發辮,均披於腦後。你們再看這下體之物,很可能是男性的生殖器。舞者裸體而踏跳,奔放恣肆,性器官很是突出……”

錢先生的介紹,使劉曉妍紅了臉,她看看程忠傑並沒有注意她,而是專注地看著盆,她隨之膽量也就大了起來。

她說:“我們的老祖宗可真行,豪放不羈,自由自在。做這盆的人更是了不起,這筆勢、這動感、這構圖、這線條,倒像是出自哪位大藝術家之手,根本就看不出這麼奇妙的藝術品會出自5000年前我們的先民之手。”

“嗯。劉小姐的眼力不凡,像是搞藝術的人,不像是個商人。”錢先生讚賞地看了劉曉妍一眼。

程忠傑說:“劉小姐在外國讀酒店碩士學位時,業餘愛好就是美術。”

劉曉妍吃驚地看了程忠傑一眼,錢先生說:“怪不得呢。”

程忠傑問:“錢老師,你看這個盆按現行的價值看,該值多少錢呢?”

錢先生說:“這是國寶,是無價之寶。”

“無價之寶?”程忠傑和劉曉妍都吃驚不小。

“是呀!好在你們要把它送給田老部長,他可是個愛國者,要是別的人,我會反對你們這樣做的。”

“你認識田老?”

“豈止是認識呀,我們還是老朋友呢。他的那點彩陶鑒賞藝術還是在我這學的呢。”

“是嗎?”程忠傑說:“這就巧了,那就請錢老師和我們一塊去吧。”

“免了,我給他打電話吧,他見到這個寶貝會高興得請你們喝酒的。要知道,田老可是很吝嗇的。”

“錢老師不會是因為我舅爺吝嗇才不去他家吧?”

“這倒不是,我確實還有點事,你告訴田老,等我閑下來,一定登門拜訪。”

辭別錢先生後,他們在劉曉妍的帶領下去見田老。

奧迪車在東長安街的一個巷子裏鑽了好幾個胡同,才在劉曉妍的指揮下停下了。

劉曉妍說:“我和程市長抬箱子進去,索秘書和大劉師傅等我們一會兒。”

程忠傑看了一眼索玉,流露出了一絲兒難為情的意思,他說:“我們要進去喝酒了,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