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托盤,這老者雙手端正於胸前後,竟然就此拜下身去,與此同時,其他十七個耆老也同時拜倒身子,一片至誠的沙啞聲音道:“觀主慈悲大德,定當不負我萬民請托”。
麵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僅是徐安然,就連華寧也微微一愣,緊盯著托盤中的黃土及麥穗,雙眼中寒芒一閃的同時,華寧悚然而驚。
地方耆老齊來,代表萬民請命進獻,而進獻的竟然還是黃土及麥穗,這又如何不讓華寧心驚?黃土代表著一方土地,而麥穗則代表著土地上的收成,也即山民們的身家性命,他們如此這般的舉動分明是將這一方土地及土地上的人口錢糧都交予了徐安然處斷。而這樣捧土跪拜托付的景象往往隻有在史書中改朝換代時才會出現。
悚然一驚過後,臉色恢複過來的華寧嘴邊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意。
“昏聵!還不都起來!”,自幼飽讀詩書,徐安然自然明白眼前這一幕到底意味著什麼,盡收了臉上清寧笑容的他不等中間那老者完全站起,已肅聲道:“你們自己該想不出這些來,說,這都是誰教你們的?還有剛才那番說辭是誰給捉的刀?”。
“捉刀?俺們沒用刀!”,總算他旁邊一個另一個耆老反應快,跟著接話道:“是石虎寨的柳秀才給出的招兒,俺們各寨上下都感激觀主慈悲,也就想著這次開觀時能給觀裏送份大禮,但趕上幾年饑荒,咱們又是在這深山老林裏,也實在沒有能拿出手的東西,想著柳秀才書讀的多,就找了他來商量,這主意就是他出的,還有剛才那拗口詞兒,也是他教我們背下來的”。
“這黃土麥穗豈是能隨便進獻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那柳秀才讀的什麼書?他糊塗,你們也跟著糊塗”,見這些耆老臉上一副至誠的模樣,徐安然雖明知華寧及明清在側,卻也不忍再責,揮揮手道:“收起來吧,這等糊塗事以後再做不得了!”。
“是”,口中答應著,那中間被眾人公推出來的耆老猶自不肯死心,反正剛才徐安然說的那句普天什麼的他也沒聽懂,收著托盤道:“如今沒了官家,咱們總要有人管才是,大家都感激觀主,觀主又是有本事的……”。
見他還在喋喋不休此事,臉色一沉的徐安然正要開口時,驀然就聽遠處一個粗豪的笑聲破空傳來,“開觀重典這般大事都不通知老熊,華心觀主這事做的真是差池的很哪!”。
這個聲音粗豪響亮,破空傳來後整個懸鼓石台上下清晰可聞,聲音剛落,西邊天際一聲直上九霄的鶴鳴即之而起,隨後石台上下眾人便覺光線一黯,抬頭看去時,卻是兩隻蒼鶴正連群飛來,這兩隻蒼鶴每一隻都有小山般大小,並排飛來時隻將日光也給遮蔽住了,蒼鶴背上站著的十幾人個個衣衫華麗,尤其是當先那人,身量粗壯,此時又是一身珠光寶氣,背向陽光站立時,下麵的人一看他就覺無比晃眼。
突然見到這般大的蒼鶴,懸鼓石台下的山民們一時驚呼出聲,尤其是那些隨著大人們來的頑皮孩童,更是手指蒼鶴口中連聲歡叫不已。
蒼鶴飛過最近的那道山脊之後,便聽一個清亮的聲音道:“無根山佐領山巡熊力恭賀撫陽新觀開觀大喜,賀禮計有:香火銀五千兩,大荒冰蠶絲法衣一幅,上品湖絲道衣二十領,上好檀香兩櫃,其餘黃裱火燭若幹!”。
剛剛還驚訝於這兩隻蒼鶴的龐大,此時再聽到五千兩賀銀,懸鼓石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這些山民們日常見過的最大銀子也不過三五兩,五千兩!這該是能堆成一座銀山了!
驚訝過後,這些山民心中又是歡喜,畢竟這是給他們道觀上的賀禮,“觀主神通法力,結交的朋友果然也不同一般!”,畢竟這裏與無根山還隔著西川,縱然山民們中有見識多的知道來人根底,這時節說出話來也沒人願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