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初見(1 / 3)

撫陽觀開觀大典當日,胡心月先是回洞準備禮物,大典之後又隨李慕道等人一起回山見過爺爺後,才又重返玉筆峰。

回到玉筆峰,就見著正哼著小調兒重做清蒸白魚的晨丫頭,見是小姐回來,留守了一天的晨丫頭咯咯笑著跟她說了徐安然的種種異常之處。

聽說近來靜淡如老人般的徐安然沒了暮氣,胡心月也自高興,心中愈發的盼著他能早些時候回來,結果左等右等眼見著一夜過去之後,徐安然依舊沒上玉筆峰。

玄會畢竟自矜著身份,加之捕拿徐安然他根本也沒想瞞人,是以許德祿好好的活了下來。心中等急了的胡心月再也按捺不住的跑下玉筆峰見著木呆呆的老許後,才知道徐安然竟然被人給帶走了,且安的都還是殺頭的罪名。

這一驚非同小可,胡心月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叫來了李慕道。

由虛清陪侍而來,加之當日元洲島中李慕道曾見過玄會,是以一聽許德祿描述那中年道士的長相,他立即就確定了徐安然的去處。

知道徐安然竟是被玄會親自下手捕拿帶走,李慕道也是頭皮猛然一炸,本想仔細思謀從長計議,但根本拗不過表妹胡心月,於是他二人再加上一個晨丫頭,三人急急忙忙的就到了帝京。

名動天下的玄都觀座落於去帝京城牆數裏處,依著山勢從上到下直占了整整一麵山。

由山頂而至山腳,全是一色的紅牆碧瓦,建製宏大,殿宇嚴整,其中各進院落之間更雜種著紅桃千樹。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燦爛的陽光映照在一片連雲琉璃瓦上,直將整個玄都觀反射出一片燦然金光,其間香煙嫋嫋,磬聲悠悠,立身於玄都觀門前的巨大青石山場上抬頭望去,胡心月隻覺淡淡出塵的意境之外,更有一股逼人的貴富之氣撲麵而來。

“我的好妹子,你不要命了!”,李慕道順手一把拉住正要下車進觀的胡心月,“這裏可是總領天下道門的玄都觀!”。

聞言,黯然停住身子的胡心月狠狠一跺腳道:“那可怎麼辦?他……他在裏邊兒也不知受著什麼樣的苦,咱們就在這裏幹等不成?”。

胡心月這番話直說得李慕道也是搖頭不已,從山南東道到帝京的這一路上,他的腦子始終都沒停過,但枉自他想了數十上百個主意,卻都沒有一個能成的。

對於這世間的許多事情而言,實力的差距就決定了一切,僅憑著自己三人想從玄都觀中救人,無論李慕道怎樣絞盡腦汁,這都是一件根本不可能之事。

架不住胡心月的催促,李慕道匆匆上路,苦思無法的他原還想著車到山前必有路,但真個站在玄都觀山門前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作為三個狐身修行的獸妖,他們甚至連觀宇都進不去,更遑論在這連片宮觀中找人救人!

彼時適合大眾的民間娛樂極少,所以似玄都觀這等大叢林大道場不僅是上香祈福的處所,也是百姓們日常消閑的好去處,玄都觀前青石鋪就的巨大山場上人流如織,這其中不僅有前來上香的信眾,也有合家來消散的百姓,巨大的人流量吸引了小商販及百戲藝人們蜂擁來此拉場子掙錢,與此同時,這些小商販及百戲藝人們又吸引了更多貪熱鬧的百姓。兩相消長之下,直將整個玄都觀山門前弄的花團錦簇般熱鬧,看到這般場麵,始知“廟會”之說決不虛妄。

身周人流如織,多是個個麵帶歡容,唯有李慕道卻是愁腸百結,他心中既擔心徐安然的安危,又實在耐不得身邊胡心月的愁苦。

明知道徐安然就在這座煌煌觀宇中受苦,偏自己連山門都進不去,而素來在心中無所不能的表哥也是一副一籌莫展的神情,心中擔心不已,卻又彷徨無計的胡心月低頭之間已是流下了串串淚水。

“三百年沒掉過一次淚,就連那次跌斷腿也沒哭過,但自從遇見華心觀主,小姐竟變成了水做的身子一般!”,剛剛修成人身,還未修成人心的晨丫頭看著淚水漣漣,一臉愁苦的小姐,不知怎的心中眼中也是一酸,“華心觀主那個親戚也是個道法高深的,知道的又那麼多,要是他在這裏的話,總該會有辦法”,除了首丘山中的同族,晨丫頭認識的人實在有限,在這個三人相對無計彷徨的時候,她心中猛然浮現出隱機的身影來。

正在晨丫頭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刻,驀然就聽李慕道驚喜的“咦”了一聲,與小姐一起抬頭看去時,晨丫頭就見著了一個剛剛走出玄都觀山門的年輕女冠。

猛然看到這個女冠的那刻,晨丫頭但覺雙眼竟有一陣兒炫目的刺痛,與此同時,她手中扶著的胡心月也是身子微微一顫。

這是一個看年齡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冠,讓晨丫頭感到炫目的正是這年輕女冠的清麗姿容。

一直以來,晨丫頭都以為自家小姐是所有人身女子中最美的,但隻看了這個年輕女冠一眼,她就知道自己錯了,原來塵世中真有如詩中所說的那般麗質天成的女子。

麵若新月,眉似遠山,這年輕女冠五官中的每一樣都堪做這些美人讚詞最好的注解,而她身上穿著的那襲杏黃道衣不僅沒有減少她的絕美,在襯托出曼妙身姿的同時,反而為這份絕美蒙上了一層世間所有胭脂香粉也難以繪出的出塵清麗。

容顏絕美,身姿曼妙,道衣微拂之間的女冠剛一踏出玄都觀門,頓時引來無數道注目的眼光及低低的竊竊私語,她是如此絕美,卻又如此清麗,在這人頭湧湧,熱鬧不堪的山場中,這神色清冷的女冠便如同懸崖峭壁間遺世獨立的寒梅,至美卻又不容絲毫親近。

“嗨,明月,是明月出來了!”,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從這急促的語調中,晨丫頭依然能聽出車側不遠處那兩個簪花少年的興奮,“第一次,這可是明月這月第一次出觀,真他奶奶的漂亮啊!行,今天這趟玄都觀沒白跑。怎麼樣,子遊兄,我這可不是吹牛吧!”。

“帝京號稱黃金之城,乃千國萬族彙聚之地,這地方美人不少,但既是美人兒,還能美的這般有風骨,這明月確是僅見”,輕輕一聲讚歎,另一個簪花少年低聲道:“我出京遊曆不過兩載,玄都觀裏何時竟有了這般容顏風骨俱佳的女冠?若是能清茶一盞,燃香一爐與之盤膝論道半日,倒真算不枉此行了”。

“盤膝論道!還半日!我的好哥哥吔,趕緊醒醒吧!”,打趣了一句後,先前那個簪花少年才又續道:“自從在玄都觀去年那次大蘸中現身以來,這明月之名可謂是瞬間哄傳帝京,東西兩城一百零八坊間不知多少人對她念念不忘,訪道、建蘸、虔懺、化生、放焰口,該用的能用的招兒早都被人用了個遍,但無論什麼借口到了明月那兒,就是倆字兒——不見!別說咱們,十六王宅的安陽小王爺身份夠尊貴了吧,就他親自上門說要盤膝論道,明月也是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