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麻煩。
反正怕的事情挺多的。
現實一向如此，人們都會下意識的規避掉那些對自己來說負麵影響比較大的事情。
畢竟個人能力有限。
怪不得別人。
都是小老百姓，都活得不容易。
小老太太一點都沒有老伴去了的難過，她既沒有承受不住，更沒有選擇埋怨自己，而是積極樂觀的看待死亡這件事情。
她看著冰櫃裏的爺爺，笑著說：“你看，跛子挺好的，小妗也挺好的。認識了一群人呢，往後啊，這日子就更好過了，跛子一個人過日子，比帶著咱們兩個，要好過的多。”
何子衿聽到這句話，擔心小老太太動什麼不該動的念頭。
走過去，半跪在老太太的麵前。
“奶奶，跛子還等著你給他撐腰，等著你給他抱孫子呢，你可千萬別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傻孩子！”小老太太眯縫著眼睛湊近了看何子衿，又看了一眼在遠處不知道忙活著什麼的跛子，垂著頭說，“小妗啊，爺爺沒了，奶奶也活不久的，奶奶就希望你能拽著點跛子。你們從小就苦，我們這些老人啊，也沒給你們什麼助力。”
何子衿用額頭抵著小老太太的膝蓋，眼眶溫熱。
“奶奶，別這麼說，如果不是您和爺爺，我也長不大。”
跛子不是何子衿血緣上的兄弟，但實實在在的是他的親兄弟，如果沒有跛子，就沒有如今的何子衿。
如果沒有爺爺和奶奶，何子衿或許已經死在了某一年。
可能是某一次何煒的遺棄之中，也可能是某一次，何煒爛賭之後，他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夜晚。
無數次，都是跛子拽著爺爺來領走了他。
他昏昏沉沉的伏在爺爺瘦弱的脊背上，鼻腔裏滿是血腥味，眼睛裏也糊進去了鮮血，是爺爺救了他。
“要是你爹能死在外麵就好了。”小老太太忽然說，“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讓你連收屍都不用為他收！”
她帶了股狠勁兒。
這是這個溫和的小老太太很少會流露出來的憎恨。
對何煒的憎恨。
何煒是個混蛋，氣死了自己的親爹娘，耗死了自己的老婆，還想拖死自己的兒子。
這樣的爛人，就不應該活著。
何子衿抓著她的手：“奶奶，咱不想那些，不想，就想眼下。爺爺沒了，但您也得好好的活著，為了跛子，也得活著。”
小老太太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而是抬手拍了拍何子衿的後腦勺：“好好好。”
可何子衿還是不放心，把小老太太的異常告訴了跛子。
跛子沉默了會兒：“奶奶這兩天是這樣，你別想那麼多，可能還是沒辦法接受爺爺的離開吧。”
“總之，多留意她一點。”何子衿能說的，無非是這些。
“別擔心，在奶奶這個年紀，老伴走了，她一時片刻沒法接受也是正常的。過兩天，也就想明白了。”跛子說。
村子裏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好多老人的另一半走了，他們也會哭一哭，鬧一鬧。
但葬禮過去之後，其實也就沒什麼事情了。
起初確實有點難熬，可時間一長，什麼事情也就都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