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欲買桂花同載酒(1 / 2)

老人帶著聽塵進入了小樓。想是常年有專人掃灑,雖然樓門深鎖但裏麵竟纖塵不染。

廳中豎著一女子的工筆描樣,素白的裙,漆黑的發如瀑,眉眼間是掃不盡的溫柔。畫中女子的眉眼像極了聽塵的母親,畫卷的右下角寫了一行小字。

吾妻冉晨,夫夷冶,承平兆光十六年親繪。

這幅畫還是兆光年間的事情了,如今已經啟光十六年這其間隔了近四十年的光景。這畫卷卻依舊清晰如昨。

老人望著畫卷,眼中飽含了深情,“聽塵,那就是你的外祖母。”

當年墨夷冶和鬱冉晨也是一對神仙眷侶,他們婚後就找到了無淚穀這片世外桃源,蓋了這麼一幢小樓居住,翌年便有了女兒暖煙。

原本是遠離塵世,生活的也算恬淡幸福。可是當年墨夷冶年少氣盛,如何能忍受得了如此枯寂的生活。

在女兒滿周歲的時候,便繼續踏上了雲遊的道路,那一年他劍法小成,本就小有名氣。磨練兩年之後已成了人人崇敬的有為少俠。

墨夷冶春風得意,鬱冉晨卻終日在小樓中枯坐等候。

錦瑟無端,看華年流逝,良人卻依舊未歸。

恨是盲目的,愛亦然。當年她義無反顧地隨他而去,沒想到卻是飛蛾撲烈火,弄得自己滿身皆傷。

到如今對他竟不知是愛是恨了。

鬱冉晨的身體本就虛弱,鬱結於心,便每況日下,油盡燈枯之時隻有女兒暖煙在身邊。那一年鬱暖煙十歲,卻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鬱冉晨派人給墨夷冶傳了封信,隻盼自己能在最後的時候再能看一眼他的模樣。十年了他的摸樣已經模糊,她所有的東西,便隻有他為她畫的那幅畫像。

墨夷冶接到了來信竟然有一陣的恍惚。十年了,他心中未曾放下過那抹梨花下的笑顏,本以為等自己揚名立萬便把她接出穀給她富足的生活,沒想到,她竟已然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等墨夷冶趕回無淚穀的時候,鬱冉晨已經永遠都見不到他了,其間,隻差了三天。

人與人之間出了愛還能很多有別的,但是若是沒有了愛,就不會有其他的一切。

鬱暖煙站在自己母親的墳頭,呆呆看著這個哭泣的男子,她忽然覺得好冷。母親等了他十年,而他以為幾滴眼淚就能抵消這十載的歲月麼。

她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將母親埋葬。她深深記得飛揚的梨花一簌一簌落到了母親的身上,麵上,她知道母親再也不會醒來。

那男子向她伸出手,喚她的名字。父親這個名詞對她來說太陌生,太陌生。她打開了他的手,隻對他說了一句話,“我母親說她永遠都不想再見你了。”

是了,今生將不再見你,隻為再見到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將永不會再現,再現的隻是滄桑的日月和流年。

鬱冉晨用十年的光陰,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走的也恬然。從此,無愛亦無憎。

那是她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他知道,她恨他。第二天女兒便沒了蹤影。

他輾轉相尋卻依舊找不到女兒的蹤跡。於是回到了這無淚穀的舊地,希望有一天女兒能夠回家。

直到多年之後,夏天離帶著聽塵來尋他,他才知道女兒也已經去世了。她的體質像她的母親,生下聽塵的時候再無以為繼,因疾而終。

她是那麼的恨他,連一麵都不肯再見。

夏天離和他說明了來意,把聽塵交給他就匆匆離開了,一個月之後便傳來他身死人手的消息。

他想起了夏天離最後的囑托,“這孩子以後便隨他的母親姓鬱,千萬不要讓夏家的其他人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