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氣象萬千(1 / 3)

戰爭,在我跨進新住處,一座小巧幽靜的單進院落後不久,由藍家打響了第一槍,十五萬海陸空大軍在山海關,赤峰,承德,向擁有二十萬之眾的楊家討逆大軍發起攻擊。藍家部隊此次軍心高度統一,開戰不到半月,已連克朝陽、開魯、建平、淩源,十日後又占赤峰,戰鬥力讓所有旁觀者刮目相看。有報道說,藍軍鬥誌高漲,與我設計,套在每個參戰士兵的手臂上印有‘打敗楊家軍,為督軍報仇’和‘打敗楊家軍,推翻腐朽政府’兩款袖章密不可分。其實,最恰當的解釋隻用四字便可,厚積薄發。

十月中旬,楊軍連遭失敗後,集中兵力,投到山海關主戰場,兩軍在山海關展開激烈的爭奪,雙方傷亡都很慘重,角力的關鍵時刻,拚的不再是人數,而是士氣,藍軍挾著開戰以來越燃越高的士氣,攻克九門口要塞,嚴重威脅到楊家主力的側翼,逼得靖義親赴山海關督戰。向來用兵快、靈的靖義,自決戰伊始,便莫名的縮頭縮尾,部隊處處被動挨打,此番親自督陣,也難挽回渙散的軍心。兩日後,藍軍在振興巧妙的指揮下,又力克石門寨,山海關楊軍正麵陣地開始動搖,靖義被迫放棄自海路運兵攻擊藍軍後路的計劃,臨時抽調衛戍京畿的精銳部隊,增援山海關戰場,藍家布下的暗子,終成活棋。

戰爭打響的第二日,靖義電令會淩一部調住離京一百二十公裏的古北口,太行山換人駐防,對他施行就近監控。所謂智者千慮,或有一失,靖義雖於抽調衛戍部隊之先,電令會淩,沿津浦線南下,與防守山東的部隊換防,但已成活棋的會淩又怎會再聽令於一個入甕之人?十一月一日,會淩星夜回師京城,囚禁了楊仲源。

那夜,城裏的槍聲並不密集,落在耳裏,遠不如農曆新年的鞭炮響亮。怕葉兒驚嚇,不顧自己的身體尚未複原,擠在她房裏的炕上,陪了一宿,未料,這屋裏睡得最踏實安穩的,卻是她。平日稍一費神,便疲憊不堪,今夜一反常態的精神奕奕,腦子不得休息。藍家的棋,已下到收官階段,而我的盤麵,仍是一片茫茫,若想活棋,同樣得靠會淩,但還有一個先決條件,得先來我這兒才成。

千回百轉中,雞叫替代了槍聲,焦慮又多添了一分。乳母起夜回來,見我瞪著眼睛,笑說,葉兒脾氣肯定隨他爸爸,有大將之風。覺,肯定是睡不成了,我就著炕頭的火燭,側身支起腦袋,凝視小小的臉蛋,在上麵拚湊好一會兒振興的各種神情,差點兒沒因憋笑岔氣。

正獨自樂著,屋外有了動靜,過了一會兒,屋子名義上的主人隔著窗,小聲喊道:“夫人,餘師長、黎少爺、奉管家來了,我已著人喚奉珠過來伺候。”

用了不到十分鍾,奉珠手腳麻利地幫著梳洗打扮好,給我換上一套白底雪青色小花上衣,雪青色長裙,披上雪貂皮披肩,扶我出了房門。已是拂曉時分,黑色的雲朵大片大片堆疊著,把京城的天空圍得個密不透風,不見亮色。天上不亮,地上亮,北京城現在最亮的地方,大概就是眼前,幾盞碩大的煤油汽燈懸掛在不大的院子裏,照得四周一片雪白,地磚上的寒霜閃著銀光,不遠處站崗的灰衣持槍士兵,像塗了層白蠟,麵孔說不出的怪異,刹那,疑似夢中。

“三表妹”,收回晃神,循聲望去,見會淩打頭,正領著訪客們走出堂屋。我麵露笑容,邁開腳步,“餘家舅爺真氣派,旁邊的是舅少爺嗎?真俊呐!”

目光隨著奉珠的讚歎移向一旁,神色再次恍惚,若不是親眼所見,讓我猜上一百次,也絕猜不到,一身戎裝的‘舅少爺’,竟是夢澤,我的瞳孔收緊,夢中的感覺更為強烈,太離奇了。

感覺歸感覺,真實不是依賴感覺而存在,離奇,大都是因自己的孤陋和片麵。我定定神,加快腳步,踏過寒霜,來到堂屋前,拋開問候,直接笑問道:“大表哥,率兵進京的滋味如何?”

會淩單手拋拋披風,仰臉大笑幾聲,“三表妹的鋒利真個無人能敵,一個字,爽,好久沒這麼爽了。”

群生含笑說道:“所以餘大哥一進城,頭件事就是找小妹,這些日子陪咱們聊天聊怕了。”

群生說的時候,手搭了搭夢澤的肩,‘咱們’,應該包括夢澤。夢澤他們的組織改變策略後,裏麵的成員紛紛在南方政府任職,夢澤就任宣傳部的副部長。聽了群生的暗示,初見夢澤的訝異全然消失,看來南方政府也是不放過一點點滲透的機會,唯一不解的是他的軍服,不知有何玄機。

我細細看看身著茄青色狩獵式旅行裝的群生,半月的顛簸,一個月臨戰狀態的軍旅生涯,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心裏始終懸著的一塊,總算落地,上前小半步,緊緊握住群生的手,“四哥,辛苦了。”

群生瞧瞧我,眼瞼慢慢微鼓,“小妹,我還等著你問隨軍進京的滋味如何呢,還是四哥隻配這樣一個俗套?”

我微微一怔,不是為他的問話,而是話的內容。群生變了,外表無差,但狀態截然不同,不逐東風上下狂的群生已成為過去,眼前的是一個積極入世的群生。

“你還有個俗套,我等了半天,連個俗套也沒有。韻洋,親疏等級有必要這樣明顯嗎?”夢澤語調輕鬆地調侃完群生,落落大方向我伸過右手。

夢澤和軍人,在自己的認知裏,好似世界的兩極,盡管軍裝無損他的俊朗和儒雅,還添了幾分勃勃英氣,仍無法將兩者融在一起。我望著炯炯有神的雙眸,握握手,道:“那還不是口口聲聲要為弱勢群體仗義執言的夢澤君變化太大,唬得我不知如何措詞的好。”

會淩哈哈大笑,“大哥嘴笨,整天就隻能幹瞪眼聽他倆白唬,還好有三表妹的利嘴,替哥哥我報仇。”